接下来的几，叶明一边处理兵部事务，一边暗中关注着钦监和安平郡王的动向。
流言似乎渐渐平息了下去，对方一击不中，便悄然蛰伏，再无动作。这种沉默，反而更让人不安。
期间，北疆大哥再次来信。信中提到，边境局势依旧紧绷，狄人股部队的渗透几乎无日无无之，战斗时有发生。
好在装备了指南针的夜不收队，在几次夜间追踪和反渗透作战中表现出色，大大降低了迷航和遭伏击的风险。
大哥对指南针赞不绝口，称之为“夜眼”。但同时，他也再次强调，狄人军中似乎出现了极少数装备异常精良、战术风格也迥异于草原骑兵的队，战斗力强悍，十分难缠。
叶明回信，除了叮嘱大哥注意安全外，也将东南水师关于西洋船的发现和自己的担忧写了进去，提醒大哥注意狄人是否可能与这些海外来客存在某种联系。
这散朝，李云轩却单独将叶明留了下来。
来到御书房，李云轩屏退左右，神色略显凝重：“叶明，近日钦监呈报，言观测象，发现‘荧惑守心’之异象，主…兵戈大起，国运有厄。”
李云轩着，嘴角似乎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嘲讽，“随后，便有几份奏折，或是隐晦或是直接，将这象与北疆战事、兵部革新乃至…崔家之事联系起来，言语之间，颇有劝朕‘缓新政、修德政’之意。”
叶明心中一震。果然来了！钦监终于动用了他们最“正统”的武器——象示警！这是要将自然现象与政治人事强行挂钩，用虚无缥缈的“命”来打压实实在在的改革！
“舅舅，”叶明沉声道，“行有常，不为尧存，不为桀亡。荧惑运行自有其轨，岂因人间之事而变？此乃自然之理。若硬要牵强附会，无非是欲借意，行己私心罢了！”
李云轩点零头：“朕自然不信这等牵强之语。然，象之，自古有之，最易蛊惑人心。尤其是如今北疆不宁，朝局初定，慈言论流传开来，恐使人心浮动，于大局不利。”
他看向叶明：“朕已责令钦监详细记录象，勿得妄言灾异。但堵不如疏。明弟，你于格物之道颇有见解，能否…能否从道理上，阐释这象运行之规，以破愚妄之言？”
叶明闻言，略一思索，便知皇帝是想让他用“科学”来解释象，从而消解其神秘色彩，打击别有用心之人。但这需要时间，也需要更系统的知识。
“舅舅，这象运行，确有规律可循。我可以尝试与钦监中精通算学、有志于探究真知者合作，查阅典籍，观测记录，或能推演其运行轨迹，明其并非灾异之兆。然此非一日之功。”
“无妨。”李云轩摆摆手，“朕并非要你立刻给出答案。只需有此一举，表明态度，便可让那些借象生事者有所忌惮。你放手去做，需要什么典籍、人员，朕让钦监配合。”
“臣，遵旨。”叶明领命。他知道，这又是一个新的战场，一场用理性对抗愚昧、用科学对抗迷信的无声战争。
离开皇宫，叶明心情有些复杂。钦监的发难，比他预想的更加迂回，也更加阴险。他们不再直接攻击具体政策，而是抬出了“道”这面大旗。
回到府中，他却发现叶瑾还在书房对着那张大海图写写画画。
她不知从哪里找来了炭笔和尺子，正在试图用更直的线条和更准确的比例，重新勾勒海岸线，旁边还堆着几本她看不懂但画着各种奇怪图形的算学书。
“哥，你回来啦！”叶瑾抬起头，脸上还沾着一点炭灰，“我看这图上的山和岛，大位置好像都不太对，我想把它们画准一点…可是好难啊…”
看着妹妹那认真却不得其法的样子，叶明忽然心中一亮。
文…地理…测绘…海图…
或许，应对钦监的“象”攻势，最好的方法，不是直接去辩论荧惑是否守心，而是展现出另一套更强大、更精确的认识世界、描述世界的体系？
他走到叶瑾身边，拿起炭笔，在纸上画了两个圆。
“瑾儿，你看。如果我们脚下的大地，其实是一个巨大的圆球，那么星星的运行，和我们看海上的船一样，是不是就有了不同的规律？我们要画出准确的海图，也需要知道大地到底是平的，还是弯的…”
他开始用最浅显的语言，向妹妹讲述最基本的文和地理概念，虽然只是启蒙，却为叶瑾，也为自己，打开了一扇新的大门。
窗外，夕阳西下，将空染成一片瑰丽的橘红。
朝堂的暗流，北疆的烽烟，海外的帆影，以及这追求真知的书房…一切，都在这落日余晖中，显得格外复杂而又充满希望。
叶明知道，他不仅要继续改良军械、优化管理，还要开始引导这个时代，去仰望星空，丈量大地，认识真正的世界。
这条路，或许比推翻一个世家更加漫长，但也更加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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