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长办公室里，空调的冷气呼呼作响。
县财政局长陈志伟坐在李达康办公桌前，西装笔挺，领带一丝不苟，早已不是当初那个唯唯诺诺的乡镇副书记模样。
\"县长，市工行的五千万贷款已经到账了。\"
陈志伟翻开文件夹，声音沉稳有力：\"这是资金到账凭证，请您过目。\"
李达康接过文件，目光在数字上快速扫过。
阳光透过百叶窗在他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衬得他的表情愈发深沉。
李达康放下文件，手指轻轻敲击桌面。
沉思片刻之后，李达康开口道：\"这样，留一千万在财政局常规账户，剩下的...\"。
他顿了顿：\"单独开个专户，就叫'关安县国企改制专项资金'。\"
陈志伟眼中闪过一丝诧异，但很快恢复平静：\"县长，这笔钱是要用在...\"。
\"既然钱已经到位了，那么关安县的这些老厂子也到了改革的时候了。\"
李达康站起身，走到窗前
\"改革方案我已经让人在做了，这笔钱就是启动资金。\"
窗外，县政府大院的梧桐树上，几只知了正叫得欢。
\"我明白了。\"
陈志伟合上文件夹：\"专户我会亲自去办，保证专款专用。\"
李达康转过身，意味深长地看着他：\"账目要清楚，每一分钱都要经得起审计。\"
\"您放心。\"
陈志伟挺直腰板：\"我会亲自把关。\"
……
等陈志伟走后，李达康拿起桌上的电话，拨通了秘书刘学斌的号码。
“学斌，准备一下，跟我去趟棉纺厂。”
刘学斌一愣：“县长，要提前通知厂里吗？”。
“不用。”
李达康语气平静：“直接去。”
半时后，李达康的那辆黑色桑塔纳缓缓驶出县政府大院。
司机苏武握着方向盘，透过后视镜看了眼李达康：“县长，咱们走正门还是……”。
“正门。”
李达康望着窗外，淡淡道。
车子很快停在了关安县棉纺厂的大门前。
厂区围墙斑驳，铁门锈迹斑斑，门口的值班室里，一个五十来岁的门卫正打着瞌睡。
刘学斌刚要下车亮明身份，李达康抬手制止：“别急。”
他推开车门，走上前去，敲了敲值班室的窗户。
门卫被惊醒，揉了揉眼睛，警惕地打量着眼前的三个人：“你们找谁？”。
李达康笑了笑：“我们是来谈生意的，想看看厂里的情况。”
门卫一听“生意”二字，眼睛一亮，现在厂里正愁没订单呢！”
门卫的态度立刻热情起来：“哎哟，那可太好了！。
他一边着，一边赶紧拉开门。
“来来来，快请进！”。
李达康微微点头，带着刘学斌和苏武走进厂区。
厂区里冷冷清清，几栋老旧的厂房静悄悄的，只有零星几个工人蹲在树荫下抽烟闲聊。
见有人进来，工人们投来好奇的目光。
“你们厂长在吗？”，李达康问门卫。
“在在在，我这就带你们去！”。
门卫满脸堆笑，快步走在前面带路。
刘学斌压低声音：“县长，咱们就这么进去？”。
李达康目光深邃：“先看看情况。”
三人跟着门卫来到办公楼，刚上二楼，就听见走廊尽头传来一阵麻将声。
门卫有些尴尬，干笑两声：“可能……厂长在开会。”
李达康没话，径直走向声音传来的办公室。
门还没推开，就听见里面传来一阵笑声。
“胡了！哈哈！”。
“快，给钱给钱！”。
李达康推开门，办公室里烟雾缭绕，四个人正围坐在麻将桌旁，桌上堆着零散的钞票。
坐在主位的男人抬头，不耐烦地皱眉：“谁啊？怎么不敲门？”。
门卫赶紧上前：“厂长，这几位是来谈生意的……”。
赵厂长这才站起身，上下打量着李达康，忽然脸色一变：“县……县长？！”。
办公室里瞬间安静下来，另外三个人慌忙站起身，手忙脚乱地收拾桌上的麻将和钞票。
李达康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们：“看来，厂里的‘生意’挺红火啊。”
“县长，我们就是随便玩玩”，有韧声道。
李达康的目光在四人脸上缓缓扫过，办公室里静得听见掉根针都能听见。
\"随便玩玩？\"。
李达康的声音不轻不重，却让赵厂长额头渗出一层细汗。
\"上班时间，用公家的办公室，打麻将赌钱，这就是你们管理棉纺厂的方式？\"。
\"县长，您听我解释......\"。
赵厂长搓着手，脸上的笑容比哭还难看。
\"实在是厂里没订单，工人们都闲着，我们这也是......\"。
\"工人们闲着，你们就带头赌博？\"。
李达康突然提高声调，吓得销售科长手里的茶杯一抖。
\"看看这办公室！烟头遍地，酒气熏，哪还有半点国营企业的样子！\"。
副厂长壮着胆子插话：\"县长，现在纺织行业不景气，我们也是压力太大......\"。
\"压力大？\"。
李达康冷笑一声，指着窗外。
\"那些几个月没领到工资的工人，他们的压力是不是更大？”。
“那些靠捡菜叶过日子的退休职工，他们的压力是不是更大？\"。
刘学斌注意到，李达康的手指在微微发抖。
这是李达康真正动怒的表现。
赵厂长终于扛不住压力，低头认错：\"县长批评得对，我们一定改正......\"。
\"现在知道错了？\"。
李达康深吸一口气，强压怒火。
\"棉纺厂沦落到今这个地步，你们这些当领导的，有一个算一个，都难辞其咎！\"。
办公室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
门外的走廊上，几个工人探头探脑，又赶紧缩了回去。
片刻之后，办公室里凝滞的空气被李达康的一声轻叹打破。
他整了整衬衫领口，语气缓和了几分：\"赵厂长，你马上把全厂工人都集合到食堂，我要跟工人们面对面谈一谈。\"
赵厂长如蒙大赦，连连点头：\"是是是，我这就去安排！\"。
完便带着几个厂领导逃也似地出了办公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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