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群中阮文轻碰了下李问的手臂，李问怔了怔，随即也跟着起哄，带动四周人群吹起口哨。
拍卖师左顾右盼，始终不见自己安排的人现身，只得硬着头皮宣布开拍。
“国营印刷厂设备，三百吨，底价五千美金，每次加价五百。”
华女率先举牌：“五千五。”
雅各布立刻接上：“六千。”
双方你来我往，激烈竞价，价格迅速被推至三万。
甫光沉默不语，始终未曾出价。
林祖随后加入，抬了两次手，目光扫过甫光，笑道：“甫光大哥，还记得昨儿的赌约吗？”
“什么赌？”
“真正的对手藏在暗处。”林祖眨了眨眼，“当心水底下有大鱼。”
“行啊，那咱们就接着赌，别忘了你了——你输了，印刷厂归我一份。”
“一言为定。”
甫光冷哼一声，终于开始跟价。
“五万一千！”雅各布高声吼道，旋即又重复一遍，“五万一千！”
“五万二！”林祖紧随其后。
“五万三！”甫光毫不迟疑。
华女略作犹豫，最终放弃。
林祖望向甫光，语气平缓：“甫光大哥，就剩咱俩了，何必斗个你死我活？”
“我这人就爱斗。”甫光阴沉一笑。
“好！”林祖冷笑回应，“你喜欢斗是吧？那我就看看你还能撑多久——六万！”
两人视线相撞，几乎迸出火星。
阮文再次碰了碰李问，压低声音：“阿问，你去喊价，把价格抬到十万。”
李问呆呆应了一声，转头看向阮文，却见她冲自己微微一笑。“去啊。”
她笑了，她心里是有我的！
李问顿时热血沸腾，一步跨出人群，举起手：“六万一！”
甫光猛然一惊，难以置信地盯着李问：“操，看走眼了，没想到这地方还真藏着高手。”
李问被他盯得心头一紧，本能地退了半步，但很快稳住身形。
此后，场上仅剩林祖、李问与甫光三方角力。
价格一路攀升，直至十万美元，李问果断退出。
林祖沉默数秒，咬牙切齿地瞪着甫光：“甫光大哥，你赢了，我认输。”
“哈哈哈！”甫光仰头大笑，胸中郁结之气豁然消散，畅快至极。被姓王的压着多年，总算扳回一城，痛快！
“都是自家兄弟，何须计较。”甫光得意道，“你是吧，王兄弟？”
“啊对对对。”林祖忽然咧嘴一笑，“甫光大哥，你可还记得昨夜的赌约？该不会赖账吧？”
甫光脸色骤变。他当然记得——赌输了，印刷机须任对方免费使用一个月。
想到此处，他狠狠剜了李问一眼。
妈的，他们该不会是一伙的吧？
不，不可能。绝不可能。
他临时决定跟随王赢前来，对方根本无从知晓，怎会提前布局？
再者，从气质来看，两拨人分明不是一类。
一边像亡命之徒，粗野剽悍；另一边似风雅之贼，讲究门道，路子完全不同。
甫光别的不敢，自幼家传渊源，辨识江湖各路人马，还是有些本事的。
不过此刻他已无暇追究李问，眼下最要紧的是——如何把钱夺回来。
这已无关金钱。昨日拍卖师耍了他们一道，后来买军火又被坑。
到了这鬼地方，处处受挫，憋屈至极，心头一股怒火急需宣泄。
十万美元？
我甫光的钱，是那么好拿的？
那台特制的印刷设备拆解后，由起重机吊装至重型货车上，随即运往机场。
支付了一笔高昂的运输费用后，甫光预定了次日的货运航班，将设备空运至暹罗，再通过他名下的走私船只转运回港岛。
望着自己购得的机器被稳妥地存入机场仓库，甫光终于稍稍放下心来。
刚一转身，忽然发现先前那群身着黑色风衣的竞争者正朝他走来。
甫光本能地伸手探进怀里，紧紧握住手枪的握把。
雅各布举起双手轻轻摆了摆，示意自己并未携带武器。
甫光皱眉，示意手下收起枪械，缓步上前，用英语冷冷问道：“你们想干什么？”
“甫光先生。”人群后方走出一位三十出头的华人男子，声音低沉沙哑，衣着却极为考究，“我姓方，名之为。你或许不认得我，但我的人，可是和你打过不少照面。”
“那个姓王的，是你的手下？”甫光一怔。
“兄弟年轻气盛，对甫光先生多有冒犯，还请您海涵。他毕竟年少，我代他向您致歉。”方之为语气诚恳地道。
“道歉就不必了，你来找我到底所为何事？”
“那台凹版印刷机如今落在您手中，我是来谈合作的。”方之为缓缓开口，“十万美元拿下这台机器，其实您已经占了大便宜。并非我们出不起更高价，而是价格炒得太高容易引人注意——试想，一台报废设备竟能卖出数十万乃至上百万美元，外人会怎么想？到时候，恐怕我们都走不出这个国家。”
“闹得太大，对谁都没好处，所以我们才选择放手。”
“想跟我合作？好啊。”甫光冷笑，“现在机器在我手上，你们看，怎么个合作法？要是条件我不满意，大不了一拍两散，我把机器拉回去当废铁卖了。”
“NoNoNo！”雅各布连忙摆手，“嘿，朋友，别激动，大家都是做生意的，何必搞得这么僵呢？”
“你算哪根葱？”甫光狠狠瞪了雅各布一眼。
“黑手党，卢西诺家族。”方之为淡淡道，“他们掌控着欧洲四成的走私网络，生意遍及军火、毒品以及各类违禁品。”
甫光心头一紧，目光顿时警觉地落在雅各布身上。
“他们原本也对假钞业务有兴趣，如今机器被你拿走，雅各布起初自然不满，是我劝服了他。”方之为冷哼一声，“和气生财，何苦相争？与其彼此消耗，不如联手合作，整合资源，打破市场壁垒，形成垄断，把盘子做大，大家一起分钱。”
“你想怎么合作？”甫光直视方之为。
“你可以以机器入股，算你一份。再加上你家的走私渠道，总共给你两成股份。”
“我靠，你只给两成？那我还图个什么劲？”甫光冷笑着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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