栎阳长公主、吴王与南越王等人一同向皇帝问罪时,三皇子悄然徒大殿里最不起眼的位置,斑驳血影投在他的锦袍上,他的脊背紧贴着冰凉的殿柱,指尖无意识摩挲着袖中淬毒的匕首,心中暗自思忖:大势已去,他要如何为自己赢得一份生机啊?
\"父皇...…\"三皇子在心中默念这个从未允许他直呼的称谓,看着眼前那个性命垂危、孤立无援的男人。
皇帝明黄的衣襟已被南越王的弯刀撕裂,露出胸膛上溃烂的毒疮,像极了这个腐烂的王朝。
他突然想起十二岁时,那年秋猎,他为了获得父皇的认可,拼尽全力,把自己弄得伤痕累累。
经历了九死一生,他终于猎到了一头鹿,他把猎物献给父皇,可是迎来的,不是认可,不是夸赞,只是父皇鄙夷的眼神,还有那句冰冷的咒骂:\"畜生终究是畜生,再像人也改不镣贱本性!\"
殿外又传来羽林卫倒戈的喊杀声,在吴王举起青铜钺,再次对准皇帝的瞬间,三皇子李景诚的匕首已先一步没入皇帝心口。
皇帝用最后的力气抓紧了三皇子的衣领。他嗅到父亲须发间的龙涎香混着血腥味扑面而来,听见那具衰老躯体里传来\"喀\"的轻响——或许是断裂的肋骨,又或许是心脏被刺穿的声响。
\"父皇啊,您看看我,明明我跟你长得最像,性格也跟您一样,可为何您就是这般讨厌我!\"
三皇子将唇贴在皇帝耳边,声音轻得如同儿时背硕孝经》的晨课,\"父皇,您看儿臣此时的表情是不是和您当年诛杀我母妃时一模一样?\"
他转动刀柄,满意地看着父亲瞳孔里最后的光凝固成震惊。这个罪恶滔的男人,此刻正被他最厌恶的儿子拥抱着走向死亡。
当皇帝瘫倒在龙椅上时,李景诚突然发出幼兽般的呜咽。
他浑身颤抖,手脚并用地爬到吴王和南越王脚下,额头重重砸在金砖上,发出沉闷的“咚、咚”声。
“皇叔!皇叔!”他嗓音嘶哑,像被掐住喉咙的困兽,“昏君已诛,下归心,我为下除一大害……求你们,放我一条生路!”
他的额头已经磕得血肉模糊,可两位藩王只是冷冷俯视着他,眼中没有半分怜悯。
南越王缓缓摇头,嘴角扯出一抹讥讽的弧度:“李景诚,你父皇虽是个败类,可你比他更甚——弑父求生,还敢自称‘为下除害’?”
吴王叹息一声,声音低沉而威严:“你也是我李世子孙,可骨子里却和你父皇一样。不忠不孝,不仁不义,你有何面目苟活于世?”
他一挥手,厉声道:“来人!剥去他的蟒袍,贬为庶人,打入死牢!”
侍卫上前,粗暴地扯下李景诚的玉带,扒去他的锦袍。他挣扎着,像一条被剥了鳞的鱼,狼狈不堪地瘫在地上,嘴里仍不住地哀嚎:“皇叔!饶命!饶命啊——”
殿内群臣冷眼旁观,无人出声。这位曾经高高在上的皇子,如今像丧家之犬一般匍匐在地,可众人心中并无同情,只有无尽的唏嘘——皇帝死在自己最瞧不上的儿子手里,而这位弑父的皇子,转眼间也成了阶下囚。
此时,传来一声冷哼。
“聒噪!”汪久大步上前,一脚踹在李景诚的肩头,将他狠狠踢翻在地。
这位素来沉稳内敛的总管大太监,此刻眼中燃烧着压抑已久的怒火。
皇帝中毒已深,无力回,他们原本的计划就是让皇帝死在南越王和吴王的手里,让他们背上“弑君谋反”的罪名,以便日后给他们治罪,可是这个不争气的三皇子,真是败类!
“弑君弑父,还有脸求饶?”汪久咬牙低吼,“怨不得皇上看不上你,连杂家这个阉人都瞧不上你”。
李景诚蜷缩在地上,嘴角渗出血丝,却仍不死心地伸手去抓汪久的靴子,却被对方一脚踢开,像死狗一样被拖拽出去。
汪久站定,侧身让开一条路,殿内霎时安静下来。
一道纤细的身影缓步走入众人视线——月美人那双往日含情的眸子,此刻却冷如寒冰。她环视殿内众人,最终目光落在吴王和南越王身上,唇角微微扬起,却无半分笑意。
“皇上已经去了。”她声音很轻,却字字清晰,“吴王、南越王,如今一切如你们所愿——”
她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讥诮。“你们,可还满意?”
金銮殿内,沉水香的气息被血腥味冲得七零八落。殿外吴王的玄甲军与南越王当南越军剑拔弩张,刀光映着朝阳在汉白玉阶上跳动着刺目的光斑。
月美人素手轻抬,鎏金护甲划过面前那卷染血的奏折。
\"吴王殿下、南越王殿下,\"她的声音像浸了冰的丝绸,在剑戟森然的大殿里格外清晰,\"如今真相已经大白于下,你们还不退兵,难不成真要造反不成?\"
南越王嗤笑一声,年轻的面庞满是桀骜:\"我南楚的朝堂果真是乌烟瘴气,什么时候大殿之上也能轮到一个女人话?\"
完,他的剑就直指这月美人。
\"南越王莫要放肆!\"吴王赵衍突然咳嗽起来,蟒袍下枯瘦的手抓着鎏金扶手。
老宦官连忙捧来药盏,却被他一把掀翻,褐色的药汁泼在月美人裙裾上,晕开狰狞的痕迹。
\"先帝走了,可是却留下一个千疮百孔的楚国,他也没能给下人一个交代,依本王所见,应以先帝之口,拟一份罪己诏,将他的所作所为公诸于下...\"
他浑浊的目光钉子般扎向月美人,\"倒是月娘娘,谁给你的权利在这大殿上指手画脚!\"
殿角铜漏滴答声里,月美人缓缓起身。十二幅月华裙逶迤过阶前血渍,腰间禁步纹丝不动。
她忽然轻笑,\"王爷,本宫敢上这金銮殿,自然懂得站不稳自会跌惨,所以王爷且看着吧。诸位大人,眼下最紧要的事情是停金人大军已破幽州三关,铁骑不日将饮马长江。两位王爷不如先和金人一战,打了胜仗再来决定皇位由谁来坐!\"
兵部尚书突然扑跪在地:\"娘娘明鉴啊!吴王和南越王光明坦荡,自然不是为了皇位而来,且我们楚国还有太子殿下...\"
\"太子在晋都,距此三千里。\"月美人截断话头,腕间翡翠镯子撞在玉玺上\"叮\"地一响,\"等迎回太子,金饶马蹄早踏平皇宫了。\"她忽然抽出发间金簪,在满朝惊呼中\"唰\"地划破掌心。
血珠溅在象牙笏板上,像一串朱砂符咒。
\"女子斗胆提议——\"她染血的手按在军事舆图上,正好覆住幽州要冲,\"谁能击退金人,谁便是这南楚新主。\"
染血的指尖缓缓拖出一道血线,直指长江,\"若都无能...\"殿外突然惊雷炸响,暴雨倾盆而下。
电光中,她眉间花钿红得刺目:\"那便让金饶狼旗插上这金銮殿,我等皆为阶下囚,无非就是让历史重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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