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阳初升，金銮殿前的血迹尚未洗净。
顾雨岚立在汉白玉台阶上，看着宫人们忙碌地清理昨夜战乱的痕迹。她身上还穿着那件染血的素白长裙，腕间的凤凰印在晨光中泛着柔和金光。
\"王妃。\"
沈渊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他换了一身玄色蟒袍，金线绣的龙纹在衣袂间若隐若现，与往日的亲王服饰相比，只少了代表皇族的五爪——这是今早他与群臣商议后的决定：暂不称帝，以摄政王身份总理朝政。
\"王爷。\"顾雨岚转身，却在目光相接的瞬间怔住。
沈渊的瞳孔在阳光下呈现出奇异的金棕色，深处似有龙影游动。更奇妙的是，当她注视这双眼睛时，腕间的凤凰印竟微微发烫，一股暖流顺着经脉流向心口。
\"怎么了？\"沈渊上前一步。
顾雨岚下意识抬手，指尖在即将触到他脸颊时停住：\"你的眼睛...\"
沈渊握住她的手腕，轻轻按在自己心口。那里，龙纹透过衣料传来灼热的温度：\"不只是眼睛。\"
顾雨岚倒吸一口凉气。她能清晰感受到沈渊的心跳，强劲有力，与自己的渐渐同步。更神奇的是，当两饶脉搏重合时，她眼前突然闪过几个陌生画面——
金銮殿上，六部尚书为军饷争执不下；御花园里，一个宫女在假山后埋下什么东西；北境边关，狼烟四起...
\"你看见了？\"沈渊的声音将她拉回现实。
顾雨岚惊愕地抬头：\"你也...\"
沈渊点头，眼中金芒流转：\"龙凤共鸣，可窥机。\"他轻抚她的脸颊，\"但每次预见都会消耗血脉之力，慎用。\"
顾雨岚正要追问，殿内突然传来争执声。户部尚书郑铎的尖嗓门格外刺耳：\"北境军饷已超支三成，再拨银两，国库将...\"
\"将在三个月后见底。\"沈渊冷声接话，牵着顾雨岚步入大殿，\"郑大人是想这么吧？\"
殿内霎时寂静。六部尚书齐刷刷跪倒，额头抵地。唯有郑铎还站着，山羊胡一翘一翘：\"王爷明鉴，实在是...\"
\"实在是你暗中克扣了两成军饷。\"顾雨岚突然开口，自己都惊讶于这份笃定，\"其中一半存在永昌钱庄，用的是你侄儿郑琨的名字。\"
郑铎脸色刷白：\"王妃血口喷人！\"
沈渊抬手，龙纹剑不知何时已出鞘三寸：\"查。\"
简简单单一个字，却让殿内温度骤降。兵部尚书立刻领命而去，其余大臣噤若寒蝉。
顾雨岚悄悄观察着这些老狐狸的表情。工部尚书低头掩饰眼中的算计；礼部尚书偷偷擦拭额角冷汗；刑部尚书则盯着郑铎，像秃鹫盯着将死的猎物...
\"报！\"殿外侍卫疾步而来，\"北境八百里加急！\"
沈渊接过军报，眉头微蹙。顾雨岚借着靠近的机会，看到绢帛上画着个奇怪的图腾——黑凤衔蛇，与顾雪瑶的黑凤纹有七分相似！
\"阿姐...\"她心头一颤，凤凰印应激闪烁。
沈渊不动声色地收起军报：\"北境有部落叛乱，萧煜旧部在集结。\"他转向群臣，\"今日到此为止。郑大人留下。\"
待众人退下，沈渊才露出疲态，揉了揉眉心：\"萧煜没死。\"
\"什么？\"顾雨岚手中的茶盏差点打翻。
\"军报上，有人在北境看到了断臂男子，身边跟着...\"沈渊犹豫了一下，\"一个黑衣女子。\"
顾雨岚指尖发颤。黑衣女子...黑凤纹...难道阿姐真的...
\"我要去北境。\"
沈渊摇头：\"太危险。\"他展开军报背面的地图，\"而且朝局未稳，我们一走，那些老狐狸立刻会——\"
\"所以我们分头行动。\"顾雨岚指向地图上的几个关键点，\"你坐镇京城，我去洛阳调兵。名义上是巡视封地，实则暗中北上。\"
沈渊眉头紧锁：\"太冒险。\"
\"别忘了，我现在可是名副其实的凤凰之主。\"顾雨岚抬起手腕，金光流转，\"而且...\"她突然贴近沈渊，在他耳边轻声道，\"我们有共鸣。\"
沈渊的呼吸明显一滞。龙纹从衣领下蔓延至耳根，不知是因为她的靠近，还是那句话的含义。
\"三后是你生辰。\"他突然转移话题，\"过了再走。\"
顾雨岚一怔。她自己都忘了这事，沈渊竟记得？
......
御花园的六月雪开得正好。
顾雨岚提着裙摆穿过回廊，远远看见沈渊蹲在花丛中，衣袖挽到手肘，露出臂上蜿蜒的龙纹。他正心翼翼地给一株幼苗培土，神情专注得像个老农。
\"王爷这是在做什么？\"她忍不住调侃。
沈渊抬头，金瞳在阳光下熠熠生辉：\"移栽。\"他指向不远处的一片空地，\"从江南运来的六月雪，据能开双色花。\"
顾雨岚心头一暖。六月雪是她最喜欢的花，时候常跟姐姐在花丛中捉迷藏。沈渊竟记得这种事...
\"试试看。\"沈渊突然拉起她的手，按在那株幼苗上。
奇妙的事情发生了。幼苗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抽枝发芽，转眼间就开出洁白如雪的花朵！更神奇的是，其中几朵渐渐染上淡金，恰如她腕间的凤凰印颜色。
\"这...\"顾雨岚惊呆了。
沈渊眼中闪过一丝笑意：\"龙血催生，凤凰染色。\"他轻抚花瓣，\"就像我们。\"
顾雨岚脸颊发烫，正想回应，眼前却突然闪过画面——这片花海在某个夜晚被铁蹄践踏，鲜血染红了白花...
预见！
她猛地抓住沈渊的手：\"有人要破坏这里！\"
沈渊神色一凛：\"什么时候？\"
\"不确定，但很快。\"顾雨岚努力回忆那个画面，\"有马蹄声...很多...\"
沈渊立刻召来暗卫，低声吩咐几句。暗卫领命而去，很快园中就多了几处暗哨。
\"别担心。\"沈渊拭去她额角的冷汗，\"先完成仪式。\"
\"仪式？\"
沈渊没有解释，只是牵着她的手来到花园中央。那里摆着张石案，上面放着个精致的玉匣。
\"生辰快乐，我的凤凰。\"他打开玉匣，里面是一对耳坠——金凤衔珠，与他的龙纹剑柄如出一辙。
顾雨岚眼眶发热。这是她成为肃王妃那年，在珠宝铺多看了两眼的款式。当时沈渊冷着脸拽她离开，没想到...
\"你记得。\"
\"记得。\"沈渊为她戴上耳坠，指尖轻触她耳垂时微微发颤，\"关于你的一切，我都记得。\"
这句话像一把钥匙，打开了记忆的闸门。顾雨岚突然想起更多细节——十五岁及笄礼上，她曾瞥见假山后有个玄色身影；十六岁染风寒时，枕边总会出现新鲜的六月雪；甚至嫁给肃王那日，迎亲队伍路过茶楼时，二楼窗口有人掷下一方染血的手帕...
\"是你。\"她声音哽咽，\"一直都是你。\"
沈渊没有回答，只是轻轻拥她入怀。龙纹与凤凰印相触的刹那，园中所有的六月雪同时绽放，白与金交织成一片绚烂的花海。
在这如梦似幻的美景中，顾雨岚听见沈渊低沉的声音：
\"三日后你启程去洛阳，我派赵破虏护送。\"他顿了顿，\"但答应我，无论北境有什么消息，都不要单独行动。\"
顾雨岚点头，却在他怀中悄悄攥紧了拳头。如果阿姐真的还活着，哪怕刀山火海...
一片花瓣飘落，恰好停在她腕间的凤凰印上。金光流转间，她似乎又看见了那个黑衣女子的背影，如此熟悉，又如此遥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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