豪华轿车的真皮座椅散发着淡淡的皮革香气，周子谦的手指不安地敲打着中央扶手。“爸，你确定余洁她爸真的贪污了？”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动摇。
“卫生系统没有我办不到的事，我他贪污了，他就是贪污了。”周局长点燃一支中华烟，烟雾在密闭的车厢内缭绕；车窗外的县城景色飞速后退，霓虹灯光在周局长冷硬的侧脸上投下变幻的阴影。
周子谦咽了口唾沫，目光落在父亲手腕上那块价值不菲的百达翡丽上。“可是...如果余洁知道了...”他的声音越来越，手指无意识地绞在一起。车厢内只剩下空调运转的轻微嗡鸣和周局长缓慢吐烟的声音。
“一个月前，你在商场看见那女孩时，不是求我帮你想办法。现在问题解决了，你反倒犹豫了？”周局长突然笑了，眼角挤出几道深刻的皱纹；他弹怜烟灰，眼神锐利如鹰隼盯住猎物般盯着儿子。
周子谦的耳根瞬间红了，记忆闪回那个阳光明媚的下午。县中心商场的女装区，余洁正帮母亲挑选一件淡蓝色连衣裙，她转身时马尾辫划出的弧度和嘴角若隐若现的酒窝，像一束光突然照进他乏味的生活。“我只是...没想到你会用这种方式...”他的声音几乎微不可闻。
“三前你从省重点转学到那个乡镇中学，不就是为了这个余洁吗？”周局长掐灭烟头，语气突然变得严肃，“现在她父亲的事，就是你的机会。”他按下车窗按钮，夜晚微凉的空气涌入车厢，冲淡了烟草的气息。
周子谦望向窗外飞速后湍路灯，每一盏都像是一个模糊的疑问。“如果...如果余洁不答应呢？”他的声音轻得几乎被轮胎碾过路面的声音掩盖。周局长闻言冷笑一声，手指有节奏地敲打着真皮座椅。
“凤河镇中心卫生院的审计报告下周就会出来。”周局长的声音突然压低，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十五万的缺口，足够判三年。“他转过头，看着儿子瞬间苍白的脸色，“当然，如果她懂事，这些都可以是'账务差错'。”
轿车驶过减速带，轻微的颠簸让周子谦胃部一阵抽搐。他想起今下午在教室里，余洁红肿的眼睛和强颜欢笑的样子，铅笔在笔记本上划出的深深痕迹。“爸，能不能...”他的喉结上下滚动，话却卡在喉咙里。
“子谦，你记住。在这县城里，有些规则比法律更重要。”周局长突然伸手按住儿子的肩膀，他的拇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儿子校服的布料，“你想要的，爸爸都会给你弄来。”语气中的笃定让周子谦后背渗出一层细密的冷汗。
与此同时，李枫正坐在自家简陋的客厅里，老旧电扇发出规律的咔嗒声。“爸，余洁她爸真的会坐牢吗？”他的手指紧紧攥住膝盖上的校服裤子，布料已经被攥出了深深的褶皱。李建国摘下眼镜，疲惫地揉了揉鼻梁。
“调查报告还没出来，不好。”李老师叹了口气，把批改到一半的数学试卷推到一边，“但周局长在卫生系统...确实很有影响力。”他的目光落在儿子焦急的脸上，又迅速移开，仿佛承受不住那目光中的期待。
李枫猛地站起来，木椅子在地板上刮擦出刺耳的声音。“那余洁怎么办？她妈身体不好，家里就靠她爸...”他的声音戛然而止，因为父亲摇了摇头，眼中满是无奈。窗外的月光透过纱窗，在水泥地面上投下斑驳的影子。
“我们只是普通教师家庭。”李建国的声音很轻，却重重砸在李枫心上，“这种事...我们无能为力。”他起身拍了拍儿子的肩膀，手指能感受到少年单薄身躯下的颤抖。厨房里，水龙头滴答的水声在沉默中显得格外清晰。
李枫转身走向自己狭的卧室，关门的动作比平时轻了许多。他坐在床边，从书包里摸出今余洁还给他的数学笔记，扉页上还留着上周她帮他纠正错题时画的可爱表情。月光照在那些整齐的字迹上，他突然把笔记本紧紧抱在胸前，仿佛这样就能留住什么正在消逝的东西。
第二清晨，周子谦在自家别墅的餐厅里机械地咀嚼着保姆准备的早餐。“今放学后，请余洁来家里吃饭。”周局长放下报纸，语气轻松得像在讨论气。周子谦的筷子停在半空，煎蛋的油渍慢慢在盘子里晕开。
“太快了吧...”他低声嘟囔着，却不敢直视父亲的眼睛。周局长擦了擦嘴角，起身整理西装袖口，“审计报告周五就会送到局里。”他留下这句话和一张百元钞票作为儿子午餐费，皮鞋踩在大理石地面上的声音渐渐远去。
教室里，余洁的座位空着。李枫频频望向门口，手中的圆珠笔已经被他无意识地拆装了好几遍。“余洁请假了。”班主任宣布课时，目光不经意扫过周子谦的方向，后者正盯着窗外发呆，手指在桌面上敲击着不规则的节奏。
午休时分，李枫独自坐在操场角落的梧桐树下，树叶在他脸上投下摇曳的光斑。他突然想起上周数学竞赛前，余洁笑着对他“你一定斜时眼睛弯成的月牙形状。一片枯叶飘落在他摊开的数学书上，正好盖住了那道他们一起讨论过的难题。
与此同时，凤河镇中心卫生院财务科的办公室里，审计组正在封存最后一批凭证。“余清河的账目确实有问题。”组长对身旁的同事低声，却没注意到走廊拐角处，周局长正满意地整理着西装领带，嘴角挂着胜券在握的微笑。
放学铃声响起时，周子谦慢吞吞地收拾书包，目光不时瞟向李枫匆匆离去的背影。他摸出手机，拨通了余洁家里的电话，听着那个熟悉却沙哑的声音终于响起时，他的嘴角不由得笑了笑。
“余洁，只有我能帮你。”周子谦得意地出了这句话，在空荡荡的教室里回荡。电话那头长久的沉默后，他听见了对方轻微的抽泣声。窗外，夕阳把整个校园染成血色，远处传来篮球撞击地面的沉闷声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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