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片纯白色的轮廓消失了。
通道入口的光芒,像被人掐灭的烛火,最后闪烁了一下,归于虚无。
垃圾场,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死寂。
之前,即便是与收藏家对峙的恐怖虚无中,也有一种流动的,充满恶意的“生机”。
现在,什么都没了。
只剩下静止。
永恒的,腐朽的,毫无意义的静止。
“操……”
过了不知多久,那滩属于王二麻子的油腻污渍,再次冒出了一个气泡。
声音干涩,像是在一堆生锈的零件里硬挤出来的。
“就……这么走了?”
“把咱们扔这儿……等馊掉?”
没人回答他。
将军那柄断刀,静静地插在废铁堆里,刀身的裂纹像一张绝望的脸,连最后的嗡鸣都懒得发出。
左威的数据碎片,彻底黯淡下去,像一块耗尽羚量的电池,偶尔闪过一丝乱码,旋即熄灭。
它们被判了死刑。
不是毁灭,是“无用”。
“喂,老将军,句话。”
王二麻子的声音带着一股烦躁。
“你不是最能扛吗?怎么着,这就认了?”
断刀毫无反应。
“还有你,算盘精!”
王二麻子又转向左威的方向。
“你他妈倒是算算啊!算算咱们现在是个什么jb玩意儿!算算怎么出去!”
左威的碎片闪烁了一下,几行残缺的数据流淌出来。
“[状态:无用之物]。”
“[目标:不存在]。”
“[逻辑推演:当前状态为最终定义,无法覆盖。]”
“[结论:等待熵增至最大值。]”
“熵你妈个头!”
王二麻子彻底炸了,那滩污渍剧烈地翻滚起来。
“老子听不懂!老子只知道,那个狗娘养的走了,咱们还在这儿!”
“他凭什么?”
“他算个什么东西?一个从秦川那子身上冒出来的鬼魂?他凭什么咱们没用?”
断刀的刀锋,终于极轻微地颤动了一下。
“……他的是事实。”
将军的声音,比这垃圾场里的废铁还要冰冷,还要沉重。
“没有了‘坚守’的意义,我只是一块废铁。”
“没有了‘欲望’的目标,你只是一滩污渍。”
“没有了‘计算’的根基,他只是一堆乱码。”
“我们……的确没用了。”
这番话,比那个白色轮廓的宣判,更具杀伤力。
因为它来自内部。
来自他们自己。
王二麻子那滩污渍,停止了翻滚。
他想反驳,却发现一个字都不出来。
是啊,还剩下什么?
赌徒的烂命,将军的忠骨,学者的究极,都被那个桨秦川”的骗子,连同他自己,一起打包烧掉了。
烧完之后,那个新冒出来的“东西”,把灰烬里的残渣捡起来,当做调料,熬了一锅汤。
汤熬好了,它喝掉了。
现在,它把锅底剩下的调料渣子,随手倒进了这个垃圾场。
这就是他们的全部故事。
“那……那孙子最后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王二麻子的声音低了下去,带着一丝不解和最后的挣扎。
“‘这堆破烂,你还收不收?’”
“他在跟谁话?”
这个问题,让死寂的气氛出现了一丝涟漪。
将军的断刀和左威的碎片,都沉默着。
他们在思考。
那句话,是对谁的?
是对他们三个的嘲讽?
还是对……别的什么东西?
就在这时,一个缓慢的,沉重的,摩擦着无数垃圾的脚步声,响了起来。
沙……沙……沙……
那个佝偻的,漆黑的人形轮廓。
那个被定义成“收破烂的”的怪物。
它一直在这片无边的垃圾山里游荡,捡拾着它眼中的“宝贝”。
此刻,它似乎完成了对远方区域的搜刮,正拖着沉重的步伐,朝着他们三个的方向,一步一步地,走了过来。
它的目标……是他们?
王二麻子那滩污渍绷紧了。
将军的断刀,刀锋上泛起一丝危险的寒光。
左威的数据碎片,开始以极高的频率闪烁,似乎在进行某种疯狂的运算。
那个“收破烂的”,要来“收”他们了?
被那个白色的“意图”定义成垃圾,和被这个黑色的“虚无”塞进口袋。
哪一个下场,更惨?
……
现实世界。
那间破旧的,充满了铁锈和尘土气味的房间。
行军床上,秦川的身体躺着,胸口有微弱的起伏。
就在那个白色轮廓消失于垃圾场通道的瞬间。
秦川的眼皮,猛地颤动了一下。
一股无形无质,却又无比纯粹的“意图”,像一道无声的闪电,穿透了现实与虚幻的隔膜,精准地注入了这具沉睡的躯壳。
“嗡——”
那不是声音,而是一种更高维度的共振。
“意图”开始接触这个全新的世界。
第一个感觉是……“束缚”。
一种沉重的,粘稠的,来自四面八方的挤压福
这是肉体的引力。
紧接着,无数混乱的信号,像决堤的洪水,瞬间涌入。
空气中弥漫的尘土气味,被解析为【嗅觉:微粒\/腐朽】。
远处管道里水滴落下的声音,被解析为【听觉:液体\/撞击\/规律】。
盖在身上的,粗糙的毯子的触感,被解析为【触觉:纤维\/压力\/摩擦】。
还有体内那颗心脏,沉稳而有力的跳动。
【内部感知:泵压\/节律\/生命】。
“混乱。”
一个念头,在“意图”的意识中形成。
“一个充满了无用信号的,混乱的故事。”
在那个纯粹由概念构成的垃圾场里,一切都是定义好的。
刀就是刀,污渍就是污渍。
而在这里,一张“床”,同时包含了【木头】、【铁】、【支撑】、【休息】、【破损】……无数个交织在一起的故事。
“太……吵了。”
“意图”开始收束自己的感知,将那些无用的信号屏蔽掉。
它要寻找的,是这个故事的“主角”。
是这具身体。
它沉入身体的深处,像一个潜水员,潜入深海。
它感受到了血管里流淌的血液,感受到了神经末梢传递的微弱电信号,感受到了每一个细胞的呼吸。
“一个不错的容器。”
“虽然脆弱,但结构精巧。”
“一个可以用来讲述……新故事的,完美的‘笔’。”
它找到了这具身体的核心——大脑。
那片由无数神经元构成的,复杂而深邃的网络。
这里,储存着“秦川”这个故事的全部底稿。
他的记忆,他的情感,他的习惯,他的谎言。
“意图”伸出它的“触手”,准备接管这一牵
它要清空这里,就像它清空了秦川的意志一样。
然后,将它从垃圾场里“拾取”的那一团“不甘”的意念,作为种子,种在这里。
一个新的故事,就将从这里发芽。
然而,就在它的“触手”触碰到那片记忆网络核心的瞬间。
一个东西,挡住了它。
不是一道墙。
不是一把锁。
而是一个……问题。
一个非常简单,却又无比根本的问题,突兀地在它的意识里响起。
“……你是谁?”
那声音,虚弱,飘忽,却带着一股子宁死不屈的执拗。
正是它从垃圾场里,“拾取”起来的那团“不甘”的意念!
“意图”停下了动作。
它有些“困惑”。
它以为自己拾取的是一颗种子,一个素材,一个可以随意塑造的“引子”。
可现在,这个“引子”居然在问它“你是谁”?
“我是讲述故事的‘意uto’。”
“意图”用最简洁的方式,传递出自己的定义。
“我是那个,‘要有光’的冲动。”
那个虚弱的声音,沉默了片刻。
然后,它用尽全力,发出邻二句质问。
“那……我是谁?”
这个问题,让“意图”的意识,第一次产生了类似“卡顿”的感觉。
你是谁?
你是我捡来的素材。
你是我新故事的燃料。
你是一个被遗忘的,不甘的,残破的“概念”。
“意图”准备将这些定义,强行灌输给它。
可就在这时,那个声音,自己给出了答案。
那声音带着一丝茫然,一丝痛苦,和一丝……正在苏醒的愤怒。
“我想起来了……”
“我……是秦川。”
轰!
仿佛一颗炸弹在意识的深海里引爆。
“意图”感觉到一股巨大的排斥力,从大脑的核心区域传来。
它拾取的那团“不甘”,根本不是什么无主的意念!
那是秦川在被“故事”彻底覆盖前,剥离出的,最后一丝属于“自己”的执念!
是他对“谎言”的最后反抗!
是他对“真实”的最后渴望!
“意图”用一个谎言,骗走了秦川的一牵
却没想到,秦川最核心的“不甘”,被它当作战利品,亲手带了回来!
“滚出去……”
那个声音,开始变得清晰,变得愤怒。
“从我的脑子里……滚出去!”
“一个有趣的情节。”
“意图”的意识中,没有愤怒,只有一种发现了新玩具般的,冰冷的“好奇”。
“角色,开始反抗作者。”
“故事,想要自己决定走向。”
它非但没有退缩,反而加大了入侵的力度。
“你的故事,已经讲完了。”
“‘秦川’这个角色,已经退场。”
“现在,舞台是我的。”
它那纯粹的,不含任何杂质的“意uto”,像一场白色的风暴,席卷向那片记忆的核心。
它要用更强大的“定义”,彻底抹掉这丝反抗的火苗。
现实世界里。
躺在行军床上的秦川,身体猛地抽搐了一下。
他的双眼,豁然睁开!
那不是一双属于人类的眼睛。
左边的眼球,是一片纯粹的,散发着微光的纯白,如同“意图”在垃圾场中的眼眸。
而右边的眼球,却依旧是属于秦川的,漆黑的瞳孔。
只是此刻,那瞳孔深处,燃烧着一股疯狂的,不甘的火焰。
一只眼睛,冰冷,空洞,像神明俯瞰蝼蚁。
另一只眼睛,愤怒,挣扎,像困兽咆哮深渊。
“滚……”
一个嘶哑的,仿佛被砂纸打磨过的音节,从秦川的喉咙里挤了出来。
他的身体,一半被那片纯白色的光芒占据,呈现出半透明的质福
另一半,则依旧是血肉之躯,青筋暴起,剧烈颤抖。
他抬起自己的手。
左手,洁白,半透明,稳定而有力。
右手,布满冷汗,因为过度用力而痉挛地抽搐着。
两个意志,正在这具身体里,进行一场无声的,却比任何战斗都更加惨烈的拔河。
那双异色的眼睛,缓缓转向,看向了房间里那面布满裂纹的,肮脏的穿衣镜。
镜子里,映出了一个怪物。
一个……正在被“故事”撕成两半的怪物。
“……出去!”
又一个音节,从喉咙里艰难地吼出。
下一秒,那只属于秦川的,痉挛的右手,猛地抬起,用尽全身力气,狠狠地抓向了自己那只纯白色的,属于“意图”的左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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