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外的人走了进来。
他穿着一身比那校味官更讲究的素白长衫,衣服上没有一个褶子,像是用尺子量着裁出来的。
他很高,身形却不显单薄,每一步都踩得不疾不徐,仿佛脚下不是油腻的厨房地面,而是丈量好的玉阶。
他的脸很干净,五官像是被最精准的刻刀雕琢过,找不出一丝瑕-疵,也找不出一丝烟火气。
他不像个人,更像一个“标准”本身。
“在下,白。”
他停在门口,目光平静地扫过厨房,最后落在裁决官身上,微微颔首。
“应席而来。”
赵振宇心里咯噔一下,他盯着这个叫白的男人,感觉比面对上千个理执行官压力还大。
那帮执行官是蛮横的法条,眼前这个,是法条背后的立法者。
“主宾?”赵振宇试探着问。
白没有看他,他只看着裁决官。
“算是。”他回答,“也是来尝汤的。”
校味官站在一旁,对着白躬了躬身,姿态放得很低。
“大人。”
白摆了摆手,示意他不必多礼。
他的目光落在那口还在冒着甜香的黑锅上,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
“盐味,被洗了。”
校味官低声回道:“零姑娘觉得咸,就淡了。”
白的目光,这才第一次,落在了那个抱着勺子的女孩身上。
零也正好奇地打量着他,她觉得这个人,闻起来,像一张干净的白纸。
“她?”白的声音里,带上了一丝探究,“饕餮之胃,却生了条人舌。”
零不喜欢他的眼神,她把勺子往锅里一插,叉腰道:“我了算。”
白没有动怒,他反而笑了笑。
那笑容很浅,像水面划过的一道涟漪,瞬间就消失了。
“你了算。”他重复了一遍,像是在确认一条新的规矩。
“那么,你觉得,这锅汤,现在是什么味?”
零想了想,很认真地回答:“甜的。”
“好。”
白点零头。
他伸出手,对着那口锅,虚虚一握。
锅里那锅刚刚变得温顺甜美的“终末老汤”,瞬间,剧烈翻滚起来。
所有的甜味,所有的香气,都在这一握之下,被强行凝聚,压缩。
汤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从清澈变得浑浊,从浑浊变得漆黑,最后,变成了一种,如同固态的,纯粹的“甜”之结晶。
一锅汤,变成了一锅,黑色的,粘稠的,糖浆。
胖厨子看得目瞪口呆,他感觉自己刚刚建立的烹饪哲学,又被推翻了。
“你做什么!”零急了,她感觉自己的汤被毁了。
“你,是甜的。”
白松开手,看着那锅散发着极致甜腻气息的糖浆,平静地道。
“我,便让它,只剩下甜。”
他看向裁决官:“食谱的规矩,一道菜,只能有一个主味。既然定了甜,那便不能有咸,不能有鲜,不能有本味。”
“这是,裁味。”
赵振宇听得后背发凉。
这哪里是裁味,这分明是霸道到了极点的规矩篡改。
他把“零觉得”这条厨房的至高法则,扭曲成了他自己的定义。
裁决官看着那锅,已经不能称之为汤的“糖浆”,脸上没什么表情。
他只是问:“这就是你的席?”
“不。”白摇了摇头,“这是开胃菜。”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那张写着播的桌布。
“你写了‘今吃席’,席上,总得有主菜。”
赵振宇忍不住问:“主菜是什么?”
白转过头,看向他,那眼神,像是在看一盘,还没处理的肉。
“主菜,是还没上桌的客。”
话音刚落。
那扇破旧的厨房大门,再次,被无形的力量,猛地推开。
这一次,门外不再是任何凡人街市,也不是无尽虚空。
门外,是一片,由无数破碎的,闪耀着神性光辉的符文,构成的,法则之海。
海中,沉浮着,无数的,神国废墟。
一个,冰冷的,带着无尽怨毒的意志,从门外传来。
“……裁决官!”
那声音,仿佛由亿万亡魂的嘶吼汇聚而成。
紧接着,一只,由纯粹的怨恨与神力,凝结成的,巨大手爪,从门外,探了进来。
那手爪之上,还残留着,被“终末”之力侵蚀的痕迹。
是那个,被零吃掉心脏,又被裁决官熬了汤的,亡者国度之主。
他,没死透。
他的残魂,循着“吃席”的请柬,被白,从法则之海的深处,给“请”了过来。
“还我心脏!”
墓场之主的残魂咆哮着,那巨大的手爪,带着足以撕裂宇宙的力量,抓向那个,正抱着勺子发呆的零。
黑狼和林野同时动了。
然而,她们的攻击,在接触到那只手爪的瞬间,就被一股,更强大的,来自“席位”的规则,给弹开了。
白,站在一旁,冷眼旁观。
“主菜,上桌了。”他平静地宣布,“这是,你的席。”
“你请的客,你自己招待。”
他似乎,想看一场,裁决官与旧日怨魂的厮杀。
然而。
裁决官,连看都没看那只,抓向零的巨爪。
他只是,低头,看着那锅,已经凝固成糖浆的“甜”。
他伸出手,在那锅糖浆的表面,轻轻一抹。
就像,在给一道菜,做最后的,摆盘。
“这道菜。”
他缓缓开口。
“太甜了。”
“要加点,咸的。”
随着他的话音。
那只,即将抓到零的,怨魂巨爪,突然,凝固在了半空郑
墓场之主的残魂,发出了,惊恐到极点的,哀嚎。
他感觉到,一股,无法抗拒的,来自“播”本身的,力量,将他,牢牢锁定。
他不是来报仇的。
他是来,当“调味料”的。
“不——!”
下一秒。
那只巨大的怨魂之爪,连同门外那片法则之海,都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强行拉扯,压缩,最后,变成了一粒,灰白色的,结晶。
一粒,充满了怨恨与神性的,“盐”。
那粒盐,划过一道弧线。
啪嗒。
精准地,落入了那锅,漆黑的糖浆正中央。
滋啦——
极致的甜,与极致的咸,在一瞬间,发生了,剧烈的,湮灭反应。
那锅糖浆,开始,剧烈地沸腾,翻滚。
黑色的甜,与灰白的咸,在锅里,互相吞噬,互相纠缠,最后,达到了一种,诡异的,平衡。
汤,又变回了汤。
只是,这锅汤,一半漆黑如墨,一半灰白如寂。
泾渭分明,却又,完美地,融合在一个锅里。
一股,全新的,无法用语言形容的,奇异香味,从锅里,弥漫开来。
白脸上的平静,第一次,被打破了。
他看着那锅,已经完全超出他理解的汤,眼神里,闪过一丝,震惊。
裁决官,没有理会他。
他只是,拿起那个,属于零的勺子,舀了一勺,那黑白分明的汤。
递到了零的面前。
“尝尝。”
零犹豫了一下,她看看那锅奇怪的汤,又看了看裁决官。
她选择相信老板。
她心翼翼地,抿了一口。
下一秒。
她的脸上,露出了,比之前,更加灿烂,更加惊喜的,笑容。
“哇!”
她发出了,兴奋的,欢呼。
“咸甜的!”
“好好喝!”
她抱着勺子,开心地,在原地,转了个圈。
白,看着这一幕,沉默了。
他以为,自己是来,裁定规则的。
结果,他,和他的规则,都变成了,对方,调试新材,一部分。
他想裁定“甜”。
裁决官,就用他请来的“客”,调出了一道“咸甜”口。
并且,这道新菜,得到了,厨房最高权限者,“零”的,认可。
他,输了。
在“厨艺”上,输得,一败涂地。
“我明白了。”
白,长长地,吐出了一口气。
他看着裁-决官,眼神,变得,无比复杂。
“你的厨房,不需要,‘裁味’。”
“因为,你的厨房本身,就在,定义‘味’。”
他对着裁决官,深深地,鞠了一躬。
“我,不是主宾。”
他缓缓地,直起身。
“我,是,一道菜。”
他。
“一道,还没来得及,上桌的菜。”
话音落下。
他的身体,开始,变得透明。
他那身,素白的,一尘不染的长衫,化作了,点点光芒。
他,在,自我“烹饪”。
他要将自己,这个,“标准”的化身,献给这口,他无法理解的锅。
“大人!”
旁边的校味官,大惊失色。
然而,他却无法阻止。
因为,这是,白,自己选择的,归宿。
就在白,即将,完全消散的瞬间。
裁决官,开口了。
“等等。”
白消散的动作,停住了。
他有些不解地,看向裁决-官。
裁决官,指了指那锅,黑白分明的汤。
又指了指,那个,空出来的,厨房门口。
“汤,够了。”
“但,缺个,跑堂的。”
“你,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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