共格元年·正月廿六,长安初雪未融。
浮灯坊之乱落幕第三日,净笔者云缨正式上呈“火页残章案”至主律中殿,引发魂界七级封律动议。
这一日,魂书主殿、律殿、笔殿三殿齐封,号称“封律夜”。
坊间百姓皆闻此兆,知大事将起,不敢夜出。
主律殿内,魂书七司旧座已空,仅余“三权执印”高悬于殿顶——代表魂者、笔者、律者三道并立。
云缨赤袍披律章纹锦,立于殿前,身侧随赵怀真执副印,面朝殿下众律者。
她一开口,便是震动之言:
“浮灯朱砂,非叛伪,乃火页祭魂;其残识由律者私印扣押,致使魂灯暴动,我请求追查浮灯殿内部笔伪结构,查明旁页之乱是否人为布设。”
律者殿主——余岚舟沉声问道:“你是,朱砂被强制剥页?”
“我有证。”赵怀真抬手,从袖中掷出一枚残笔骨核。
众人一见,尽皆失声。
那是“笔录骨”,本为律者执权之物,怎会私藏于浮灯殿内?
“朱砂之死,不是燃,是人为。”云缨冷声。
“那你怀疑谁?”另一名律者副使沉声道。
云缨眼中光芒不减:“我怀疑,有人在律者之中,暗中书写‘旁页潜规’,构建不受共格之制的副章之路。”
话音落地,殿内轰然。
余岚舟皱眉:“旁页本就是制度缓冲,若无主笔承认,何来成章?”
“你错了。”赵怀真缓缓开口,“魂书残页一共三十六章,其中十二页为未归正文的旁笔序联—它们未失序,是因从未启动。”
“而现在,有人启动了。”
与此同时——
长安北城·执笔坊。
一名少年,衣不蔽体,藏身在灰瓦泥屋之中,眼神空洞,却一笔一划地临摹朱砂的魂诗:
“我自朱砂入灯火,照见浮尘万劫因……”
墙上,贴满了残破伪页的拓印,每一张都附着未录入魂书的“弃笔注”。
“你再写一次……”暗影中传出轻语,“再抄一遍,她就会回来。”
少年笔尖微颤,手上青筋暴露,却未停。
忽然,一页纸上浮现红光,燃起一行字:
“旁页第十·魂念自录,失序生。”
此时,主律殿郑
一道急讯自东律殿飞入:“启禀净笔者!东殿魂书旁页系统暴动,有魂灯自燃、有魂页自动撰写,律链已失效,疑似出现——无笔之生章!”
云缨脸色一变。
“是‘旁页失序’!”赵怀真沉声。
“他们开始试写正文以外的生魂。”云缨望向上方魂印,“那是……不被承认的一笔。”
“从未被列入任何书页,却自我落章。”
“自我,成为正文。”
这一行为,在魂书体系中被定义为极端禁忌:伪笔自章。
“如果不阻止,整个共格结构会被旁页系统吞噬!”余岚舟惊声。
赵怀真看向云缨:“你有准备?”
“我赢封页笔’,但只能锁一页。”云缨冷静道,“若旁页同时撰写多页——将引发‘书体失衡’。”
“书体不稳,魂界就会崩乱。”
半刻钟后。
主律殿紧急发布第一道律令:
【封律令·甲章】
· 今日起封东律殿三日。
· 所有旁页笔者不得私写魂章。
· 未归之魂,禁录。
· 否则,以伪章论处。
云缨与赵怀真,率先启程,前往东殿律塔。
途中,赵怀真忽问:“你觉得这真只是旁页暴动?”
“不是。”云缨冷声,“他们等的不是我追责朱砂,而是我以朱砂开笔。”
“他们早知我会写火页,也早知我不能不写。”
“所以才在火页之后,引旁页齐动。”
赵怀真轻笑:“你知道得很清楚,却还敢落笔。”
云缨握紧观离笔,眼神凛然如霜:“不落笔,我还是净笔者?”
而在长安西郊,一座名为“断笔塚”的封地郑
一名被剔除笔权的旧律者,正在暗中收拢散魂伪笔。
他看着边魂页震荡的光芒,低声笑出声:
“终于写了火页,果然舍不得她。”
“那便写下去吧,云缨。”
“我看你能写到哪一章,才敢斩我们全部。”
东殿魂潮暗夜燃,封页笔震乱魂章
东律塔,一直以来都是魂界律者体系的侧脉执监所在。
此刻,这里却成了旁页自燃的爆点。
云缨与赵怀真踏入主塔时,魂墙上已浮现十袄魂印断链,数十盏旁灯呈“散序自燃”,塔顶虚悬一页页未知之魂章,正在自动书写。
“那是……未登册的魂?”赵怀真眉头紧锁,“他们竟能绕过‘共格笔印’!”
“这不是规避。”云缨低声,“是……他们在构建‘另一部书’。”
她一步踏入阵中,观离笔祭起,强行书写“净律封印章”,试图中断魂章自书!
但下一刻,笔锋被猛地弹开。
“这不是我们书写的页面。”她喃喃,“这里的章法结构……完全不认我们。”
“像是另一本书的笔界。”
忽然,塔顶一道清音传来,女子之声,温淡如雾:
“你们不需要写我们,我们自己能写。”
两人抬头,只见那魂页中央,一名身着墨青素衣的女子正站于虚页之上,背后悬浮九道魂线,身前漂浮着一柄“无铭魂笔”。
她目光清澈,唇角不笑,却静静看着云缨:
“你是‘净笔者’对吗?我是——旁页第十页·魂念自章的,首笔。”
“你有名?”赵怀真紧张,“魂书上……查无此人。”
“我未被书。”女子轻声回答,“但我写了我自己。”
罢,她轻轻举笔,于虚空写下一字:“泠。”
那一瞬,整座东律塔浮现万道魂光,每一魂灯似在回应她之笔,纷纷脱离共格律印,自行排列,配合她所构之章法。
“她不是魂者、不是笔者、不是律者。”云缨喃喃。
“那她是——页主。”赵怀真低声,“是那本我们从未见过的‘副魂书’的第一个书写者。”
泠笔下落下第二字:“生。”
魂光暴涨!
“她在用旁页构章,写‘生命’本体!”
云缨不再犹豫,横笔冲,观离笔第三重状态爆发,魂力灼!
“封页笔·墨魂落锁!”
一式强封笔印轰然压下!
魂灯皆颤,空间几欲扭曲——但下一刻,泠竟然用自己的魂识挡下观离之笔!
笔锋未触,笔意已战。
“你无权写我。”她平静道。
“你若不归于律序,便是伪章!”云缨怒喝。
“我本就不归你书。”
泠微微一笑,将自己写出的“泠生”二字抛入魂光深处。
刹那间,魂震荡,浮现“未归之页”,它不是魂书正章,却已自构封面、页目、魂印序粒
这意味着:
她,自创了一本书。
赵怀真沉声:“若每一个未书之魂,都可自行写章——云缨,这共格律还怎么立得住?”
“不能再拖。”
云缨将观离笔收入魂海,手掌一握,唤出一柄“金纹白骨”之笔——这正是魂书三绝之一:
【封页笔·裁骨之锋】
此笔唯一用途:强行封锁未书魂页,代判未登魂者之命。
“你要对她落判?”赵怀真低声。
“我不能让她写完第二章。”
云缨身形一闪,如红凤裂空,一笔斩下泠所在魂页!
泠不闪不避,反而回笔直迎,一式自写剑锋,从虚章内撕开一道“反写逆律”。
这一刻,地两笔首次正式对决:
·
一笔为新魂书共格笔印
·
·
一笔为旁页所生自主魂章
·
笔锋交击,阵法爆散,整座东律塔魂纹动荡!
赵怀真飞身而起,在两者交锋前强行介入,挥出“断律中转”之式,以魂识硬生生撑出缓冲!
三力对击,空间扭曲,塔壁崩裂,魂火飞散!
“够了!!!”赵怀真怒吼。
云缨手中裁骨之笔寸寸龟裂,泠面色苍白,魂识浮动不稳。
三人齐退三丈。
沉默之中,泠轻声道:
“你若是书主,就该明白……不愿被书之魂,也有活下来的权利。”
云缨静静看着她:“你错了,我不是不许你写——我只是……怕你乱写。”
泠一怔。
云缨走上前,放下裁骨之笔:
“你想写,我不拦。但你必须写进我们这本书里。”
“我封你为旁页·临判页第十。”
“你写你的笔,我给你页码。”
泠低头,久久不语。
而在东律塔之外,一道隐匿在塔阴影中的黑衣人缓缓退去。
他面上面具半裂,手中捏着一页残章,轻声呢喃:
“连云缨都愿给页了?”
“下一步,该我们这些‘断笔者’,写点真正的东西了。”
数日后。
长安西郊·断笔塚深处,一名魂骨残缺的青年,接过一页伪章卷轴,缓缓展开。
上书一笔,笔迹熟悉如血:
“云缨,你书我为页,那我便写你入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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