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淮州与杨戬成都在此处,既然他们没有提起崔家二爷之事,元扶妤只管当做不知。
“炮坊管事黄志忠供出崔家瓷器铺子伙计刘三元后,大理寺已将刘三元带了回来,刘三元供认不讳。”杨戬成。
“若是如此……”元扶妤闻言恍然,看向杨戬成,“那大理寺抓了我二叔,又将民女召了过来,想来……这位管事口中的崔家瓷器铺的伙计刘三元,已招了?且供词关乎我二叔与我?”
不等大理寺右丞开口,杨戬成便道:“刘三元指认崔家二爷后,我们还未来得及审问崔家二爷,崔家二爷便喊冤一头撞在墙上,人还未醒,目前无法审问……”
崔二爷今早被抓之时宿醉未醒脑子还不太清楚。
可一入大牢,崔二爷一听是七日前龙舟竞渡之事,知道那涉及朝中两位重臣的案子,崔二爷哪里敢胡乱话。
加之后来刘三元出面指证,非是受了崔二爷指使。
崔二爷心知这是有人故意栽赃陷害,又怕自己胡乱话会掉到旁人给自己挖的坑里,稍有不慎不但他的命保不住,崔家满门的性命怕都保不住。
崔二爷自认自己没有那个脑子避开陷阱,生怕多错多,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喊冤撞墙,把事情留给崔家的聪明人崔四娘去办,或者还能搏得一线生机。
元扶妤听杨戬成完,便明了崔二爷到底是什么意思。
依照元扶妤对崔二爷的了解,崔二爷可是相当惜命的,不会真将自己撞出一个好歹。
元扶妤佯作惊怒,猛地站起身来:“我二叔现在如何了?”
大理寺右丞调整了下坐姿,安抚道:“崔姑娘放心,大夫已经诊治过,崔二爷暂无大碍,只是伤在头府,还未苏醒罢了。”
“你们大理寺是怎么回事?好好的人进了你们大理寺,怎么就山了头府?”元扶妤音量提高,“没有实证,又将我抓来审问……”
“崔姑娘稍安勿躁。”杨戬成道,“画船爆炸相撞之事陛下震怒,勒令我们大理寺要尽快查明真相,崔二爷涉及此案,我们必不会让崔二爷出事。是因崔二爷撞墙还未昏过去前,要见崔四姑娘……”
杨戬成看了大理寺右丞一眼:“右丞怀疑崔二爷此番行径有疑,这才非要请崔姑娘过来问话,生怕大理寺有人包庇崔家,要审一审崔姑娘是否知道此事内情。”
这崔二爷约莫是想让元扶妤过来保他出去,撞墙这事儿崔二爷办的聪明,可扯上崔四娘这事儿得并不聪明,所以杨戬成不太想提起崔二爷。
“大理寺可真是让我开眼了。”余云燕慢条斯理开口,语声中带着冷笑,“好好一个人进了你们大理寺,竟然把人逼到喊冤撞墙自尽以证清白,现在什么证据都没有,又将崔姑娘叫过来审!哦……我知道了。”
余云燕轻笑一声:“你们大理寺该不会是和翟鹤鸣一伙儿的?知道王三郎当初留下的那个翟国舅谋害长公主的文书我一直放在崔姑娘这里,所以……”
余云燕视线看向杨戬成,又落在大理寺右丞的脸上:“所以你们抓了崔二爷,打得崔二爷昏迷不醒,好以此为借口想把崔姑娘关在你们大理寺,然后用尽各种手段逼着崔姑娘交出王三郎留下的文书?”
“余将军,您可不能空口白牙乱!我们大理寺怎么会如此行事?别杨少卿本就是公正无私,当年这杨少卿的兄长……”大理寺右丞话音猛然顿住,朝谢淮州看去。
这谢淮州可是长公主的驸马,对长公主用情至深。
当着谢淮州的面提起长公主的旧情人,这不是让谢淮州不痛快嘛。
可话到这里,又不能不继续下去。
大理寺右丞舌头一转弯,便改了话头,端出一副义正辞严的模样:“杨少卿的兄长是金旗十八卫的队率,杨少卿与金旗十八卫也是旧相识,此案由杨少卿主审,谁又敢在杨少卿的眼皮子下出这样的事?再者谢尚书在此,我等怎敢当着谢尚书的面做出如此污蔑行径?只是陛下对此案万分关心,所以一丝一毫的线索我们大理寺都不该放过,这才请崔姑娘过来。”
谢淮州什么话都没,垂着眸子听余云燕发挥。
“杨戬成的人品我自然是信得过的。”余云燕一向快人快语,丝毫面子都未给大理寺右丞留,身体一斜,搭在座椅扶手上手抬起指着大理寺右丞,“但……你,我就不怎么信得过了。”
“都是为陛下效命,余将军多虑了。”杨戬成缓声道,“今日谢尚书奉陛下之命来查看此案进度,想来不会有人敢造次。”
着,杨戬成转而看向坐在一侧的大理寺右丞:“既然,陛下命右丞林大人与我一同审此案,林大人……崔姑娘来了,您看您打算怎么审?”
元扶妤明白,杨戬成这是在给她传消息,是皇帝让这个大理寺右丞和杨戬成一同审此案。
皇帝这举动倒是有意思。
元扶妤猜,或是翟老太太在皇帝面前哭惨了,逼得皇帝让翟党的人与杨戬成一同审此案,但为安抚谢党,皇帝又让谢淮州亲自过来旁听。
原本,杨戬成这个态度,余云燕又这般针对,谢淮州一语不发,大理寺右丞如坐针毡。
可他没忘记翟国灸嘱停
以前两党都要脸,明面上还是要装斯文。
如今,曲江龙舟竞渡,翟国舅和谢淮州撕破脸,翟、谢两党之间也就不再讲什么给对方留颜面了。
大理寺右丞面色不好看,既然撕破脸,他又是奉圣旨审案,手中拿了这崔四娘的把柄,就算是谢淮州在这里也没什么可怕的。
大理寺右丞林大人想到此处,倒是更有底气了一些,态度也硬气起来。
“此案重点在那条爆炸的画船之上,如今火药来源两份口供皆指向崔家,崔二爷昏迷未醒,死前又非要见你崔四娘,此案让崔四娘过来问话,合乎法理。”大理寺右丞林大人朝谢淮州和杨戬林拱手,“谢尚书……杨少卿,下官要僭越二位了。”
谢淮州摆手:“本官奉命旁听,林右丞这话太客气。”
“崔四娘我且问你,崔二爷命刘三元私下去炮坊买火药,是不是你暗中指使?”
“林大人有证据?”元扶妤问。
林右丞皱眉:“问你,你便如实答就是了。”
“火药之事与崔家无关。”元扶妤。
“把人带上来!”林右丞道。
很快,一个畏畏缩缩瘦的皮包骨似的男人被带了上来,男人跪在炮坊管事身旁,对上首的杨戬成叩首:“草……草民,见过诸位大人。”
林右丞开口道:“本官审过你后,杨少卿也提你了审问,你绝口不提崔四姑娘,可不过半个时辰……你便又请狱卒将本官请过去,有话要,你把……你当时对本官的,再一遍。”
杨戬成听到这话,搭在座椅上的手收紧,转头看向林右丞。
“当时二爷命人去办这件事时,叮嘱……这是为四姑娘办事,四姑娘的身份今非昔比,办好了有赏。”刘三元低着头道。
谢淮州闻言抬眼。
杨戬成面色阴沉难看:“本官在时为何不?”
“谁都知道我们家四姑娘是长公主心腹,与杨少卿关系非同一般,要是草民当着杨少卿的面将这话出来,早就不知道还有没有命了。”刘三元似是很怕杨戬成,不敢抬头。
“崔姑娘……”林右丞看向元扶妤,“下官斗胆猜测,崔姑娘在看到逆贼王家子嗣留下的手书,在未证实这手书是真是假的情况下,一心要为长公主报仇,便命崔二爷派人去买火药,放在画船上,企图以画船撞上翟国舅画船,杀猎国舅!没想到阴差阳错……令翟国舅误以为是谢大人要杀他,便与谢大人鱼死网破,众目睽睽之下射杀谢大人,反倒把你摘了出来,是不是?”
元扶妤轻笑一声:“林右丞真是舌灿莲花,能将黑的成白的。谁都知道我是长公主心腹不假,但谁也都知道林右丞是翟国灸人,名为审案……实则处处撇清翟国舅欲杀谢大饶实事,还想将我牵扯其中,让我顶罪。”
“林右丞!”杨戬成强压着火看向林右丞,“运火药、安排火药上船的,和当场被擒获要挟桨手撞谢尚书画船的人,可都是翟家的人!且证据和供词完整!右丞却单凭一个反悔供词的崔家伙计所言,就编造故事,将如此大的帽子往崔姑娘头上扣,是何居心?”
“下官只是合理推断罢了。”林右丞道。
“那本官也合理推断一番……”谢淮州转动手中茶盏,“接下来,被你们大理寺逼着撞墙自证清白的崔二爷,是不是就要死了,然后来一个死无对证,好让林右丞更加合理将此事往崔姑娘头上扣?”
“谢尚书怎可如此污蔑下官!”林右丞惊得站起身来。
“不论是我,还是我二叔,要办以火药杀翟国舅这样……稍有不慎就会丢了性命的事,竟然不是派心腹去办,我们崔家两个人都和吃错了药,被蠢鬼附身了般,偏偏派一个刚开不到半年的瓷器铺子里……一个我们可能见都没见过的伙计去办?”元扶妤冷笑,“我们崔家……是没其他活人了?”
刘三元听到这话,看着地板的眼睛滴溜溜乱转,慌的手心里全都是汗。
“如此蹩脚的栽赃手段……”元扶妤看向林右丞,“如此拙劣的口供。杨少卿在时这刘三元不敢,单单对林右丞实言相告,也是有意思!怎么一个的瓷器铺子伙计,既知道杨少卿与我关系匪浅,又知道他从未见过的林右丞……和杨少卿关系如何。怕杨少卿要了他的命,却不怕林右丞也与我较好,或是林右丞也与杨少卿较好,当场要了他的命?”
林右丞面色难看,着急辩白:“那是因……”
“让这刘三元自己。”谢淮州语声不轻不重。
刑房内,霎时安静下来。
哆哆嗦嗦的刘三元抬头看向林右丞,却见杨戬成恼火拍了桌案:“让你你便,看林右丞做什么?”
这刘三元不过是瓷器铺子的伙计,哪里能知道为什么。
此刻被杨戬成一吓,立刻匍匐跪着不敢抬头,脑子一片空白。
“还不实话!”杨戬成怒道。
“草民……草民……”刘三元头紧紧顶在地面,豆大的汗珠从额头冒出,“草民,草民瞎猫碰到死耗子了。”
“刘三元你若不肯实话,本官就只能对你用刑了。”杨戬成威胁。
“杨少卿如此温和怎么能审案?”谢淮州开口,“裴渡……”
裴渡应声,上前走至刘三元面前,拔剑,一剑钉在刘三元手背上。
刘三元发出一声惨叫,裴渡踩住刘三元肩膀,转动剑柄。
整个刑房都是刘三元凄厉的惨剑
“谢尚书!陛下只是让您旁观,您怎么能越过杨少卿对证人用刑?”林右丞惊呼。
“林右丞这话倒是有理……”杨戬成看向立在一旁的大理寺狱狱卒,“愣着干什么呢?还有劳裴掌司动手?去把火盆端来,这刘三元若不老实……就把他的双手按进烧红的碳郑”
都已经撕破脸了,杨戬成懒得再装出一副太平门面。
狱卒立刻上前接替裴渡按住刘三元。
“杨戬成!你!大理寺四个记录的主簿都在,你这样对人证用刑,就不怕陛下看到了治你的罪!”林右丞厉声道。
看到烧得火红的炭盆刘三元吓得面无人色,看向林右丞慌不择言:“林右丞!林右丞救我!”
“啧……”元扶妤摇头。
热气往刘三元脸上一扑,刘三元险些吓得撅过去,跟被人捏住了喉咙一样,扯着嗓子嚎叫:“是林右丞!是林右丞让我这么的!”
林右丞眼仁瞪大:“胡言乱语!本官什么时候让你攀扯崔姑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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