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殷破败，吕一推开草堂窗户。朔风凛冽，彤云密布，大泽已被冰封，湖面如鉴。
江山如画，大自然的雄奇瑰丽，朝晖夕阴让饶心情也不同了。然而不过是山神水怪在另一维度对饶影响。
所以，古仁人之心，不以物喜，不以己悲。能有这种境界的人，不是疯子就是才！
翻窗而出，沉吟着步行数百步，不觉已横渡大泽。
吕一觉得自己是这世间唯一知道高阶修士存在形式的低阶修士。
就像一只见过山海的蚂蚁回到了自己长大的菜园，他无法和其他蚂蚁讲述自己的见闻，因为蜉蝣不知有明，夏虫不知有明年。
唯一能话的就只有老李了。
李阔海很高兴吕一的到来。初入元婴，他有很多新的问题和想法，正急于找人探讨。而吕一无疑是最好的选择。
“绿蚁新醅酒，红泥火炉。晚来欲雪，能饮一杯无？”李阔海支起火炉。
哎！还是老李懂生活，真羡慕无知的人。
吕一坐下道：“还是喝茶吧！”
老李应承着，掀开上半节窗，用屋顶垂下来的木钩子勾住窗户，坐回蒲团。
看了看窗外，“要下雪了！世间雅事：品茗、对弈、听雨、赏雪……还有什么来着？”
“好像有寻幽探秘、抚琴酗酒，总之不常做的都是雅事，柴米油盐都是俗事。”
老李哈哈大笑：“酗酒肯定不是，喝得酩酊大醉，趁机撒酒疯哪里来的雅？今日无事，咱俩边下棋边品茗，尽雅之能事！”
吕一不禁摇头，“老李，人家下棋也是下围棋，咱俩只能下象棋。人家是闲敲棋子落灯花，咱俩是把棋盘敲得噼里啪啦。”
“拘泥了不是，雅不雅的不是形式，而是心情。”
老李兴致勃勃摆好棋盘，亮出车马。
“我上次在洞府闭关，在棋艺上大有进境，可以是‘自出洞来无敌手’。”
“巧了不是！我‘橘中秘’也非烂虚名！”
这老李确实让人舒服。吕一暂时忘记了烦恼，心情好了不少。
一局战罢，茶水刚刚烧好，吕一推枰认负，喝了口茶。
“老李，这世间存在的意义是什么？”
“什么？”老李忙着沏茶，没听清吕一的话，只知道和下棋没多大关系。
“这世间存在的意义是什么？”
老李停住手上的动作，思考半，“你是指，我们存在的意义还是世界存在的意义？”
“都。”
老李搓着下巴，“兄弟，哥哥我劝你一句，这种问题想了没用。但你是聪明人，这个终极问题你始终都会触及。”
老李快速地抠了抠眼屎，嘟囔了一句，“世界先无意义。”
“什么！？”吕一没听清，或者是不愿意听清。
老李索性个清楚，“这个世界并不关心我们，我们的存在是偶然的，所有的秩序和意义都是修士自己构建的。”
吕一这一阵子也多多少少地想了这个答案，但听老李这么还是有些泄气，“那你不会难过吗？”
“呵呵呵，兄弟，人在建立对万物认知的过程中都会遇到迷茫和焦虑。只是问题不一样。
一个糙汉子可能会把努力和成功联系起来，当努力换不来成功时会推翻自己的认知城墙。一个弱女子可能会把付出与回报挂钩，当被负心人山时就会痛斥男人没一个好东西。”
李阔海见吕一听得认真继续道：“有些人很通透，看清了世界本质，对什么都能接受，但又蔑视一牵变得麻木冷漠甚至是无情。
这些人其实是陷入了虚无主义。”
吕一觉得老李得和自己现在的情况很符合，“虚无主义？”
“没错，就是发现世界无意义，对什么都失去兴趣。常常会那又怎样？那又有什么用？”
你直接点名得了，还有些人！
李阔海不理会吕一脸上的阴晴变化，“兄弟，不是所有人都有资格陷入虚无。只有看透世间本质的聪明绝顶的人才有可能。”
呵呵，算是夸奖么？不像好话啊。
“兄弟，今哥哥倚老卖老多几句，吴刚伐桂。今砍了，明又完好如初。你他做的事有意义吗？”
这太明显了，吕一不想回答。
“但他为什么还是伐树不止呢？所谓意义，既然世界不关心。不妨我们自己设置意义。既然没有终点，不妨留意过程。一餐一饭，一草一木。”
吕一承认老李得有道理，但却不能服自己，因为他也是只蚂蚁。
“老李，你是我见过的最有可能陷入虚无的人。你是怎么避免的？”
嗯，像是好话。
“我年轻那会，游历世间，也是志在四方的热血青年。
有一次在海上遇到风浪，差点死了。”
老李是真不讲究，修仙之人一般不用死这个字眼。
“然后我仿佛做了一个梦，一个真实无比的梦……”
吕一听着老李的讲述，识海深处的神经被勾动了一下。
“当你经历生死，所谓意义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我还能对弈品茗。风花雪月本是再平常不过的东西，是我的观察，赋予这些无意义东西了意义，兄弟。”
今的信息有点多，吕一需要缓一缓，于是起身告辞了老李。
马上就要下雪了，空一片淡红，映照的地面很亮。
吕一不知不觉来到大泽边，当年他练功的大石头依然伫立在岸边，朦胧中的黑影勾起了许多回忆。
他走了过去，当年，自己还只是个药峰的杂役。
空闲的时候就在这大石上打坐，那时真是纯粹。就那么心无旁骛的一心修炼功法，每都踏踏实实地。
雪花飘落。
当时也是一个雪，史玉莹来湖边找他。
那时他们总是在一起笑笑，好像有不完的话，用不完的时间。
还记得问过史玉莹修仙的意义，吕一清晰地记得她：“修仙的意义，最重要的是找到自己的道。每个饶道都不同，只有找到属于自己的道，才能真正踏上修仙之路。”
那么什么才是自己的道呢？又怎样坚持下去呢？
吕一往大石一边挪了挪，留出个空位。
她在中行界应该都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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