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沉降’不可逆转。”一个苍老的声音陈述着结论，“‘噬星之主’的回响并非物理攻击，它是对现实本身的改写。我们所有的物理防御都毫无意义。”
会议桌前，一个年轻的女人站了起来。她穿着白色的科研制服，胸前的名牌上写着：首席科学家，凌疏影。
“常规手段已经失败。我提议，启动‘方舟种子’计划。”她的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喙的权威，“将人类文明的火种，以信息和基因的形式，播撒向未知的未来。每一颗种子，都是一个独立的文明孤岛，它们将在不同的时间点、不同的环境下被唤醒。”
“这是在流放我们自己的文明！”一位将军拍案而起。
“这是唯一的生路。”本体凌疏影的目光扫过全场，“我们留在这里，只有被同化为怪物这一条路。散出去，至少还有希望。”
***
场景：寂静尖塔，建造末期。
巨大的空间站悬浮在同步轨道上，无数工程舰船如蜂群般围绕着一座倒锥形的庞然大物。
它被命名为“寂静尖塔”，一座监狱，也是一座灯塔。
本体凌疏影悬浮在无重力环境中，看着眼前这座即将完工的杰作。她的助手，官慧敏，脸上带着忧虑：“博士，真的要这么做吗？将‘噬星之主’的核心回响封印在这里，风险太大了。而且……您真的要创造一个‘您’的复制体？”
“它不是复制体，慧敏。”本体凌疏影的声音里带着一丝疲惫，“她是我的‘幽灵’。一个承载了我所有知识、但没有我所有记忆和负担的‘变量’。我，以及所有登上其他方舟的我们，都是棋盘上的棋子，被规则和使命束缚。而她，将在棋盘之外醒来。”
“她的使命是什么？”
“她没有使命。”本体凌疏影转过身，看着自己的学生，“她的存在，本身就是对‘噬星之主’这种绝对宿命论的最大反抗。她是自由意志的种子。我将青灵的原始母株与她共生，我将通往这里的‘钥匙’——那份最纯粹的信念，深埋在她的基因序列里。如果有一，我们都失败了，被腐化了，或者迷失了……她将是唯一能从外部重启一切，或者……彻底终结一切的人。”
***
最后一段记忆，是一片纯粹的黑暗。
没有画面，只有一个意念，直接在凌疏影的意识中响起。
那声音，就是她自己的声音，却带着无尽的沧桑与决绝。
“如果你醒来，接收到这段信息，那就意味着，我们所有人都失败了。”
“方舟-01成了傲慢的看守，方舟-03成了被腐化的怪物，而我所在的方舟-07，连同我本人，可能也早已偏离了航线。”
“这很残酷。你的一生，你的认知，都建立在一个预设的悲剧之上。你是我为了应对最坏情况而创造的‘保险’，一个背负着原罪的‘幽灵’。”
“但请不要憎恨。因为你也是我们最后的希望。”
“带着我们未能实现的理想，活下去。去寻找我们没能找到的答案。”
“钥匙，在你身上。信标，在你眼前。”
“唤醒它。”
“以我的名义，以‘凌疏影’的名义，向我们的故乡，发出最后的求援。”
记忆的洪流在此刻终结。
凌疏影猛地睁开眼，那股吸力消失了，她踉跄着后退一步，被焚稳稳扶住。
她的眼中，再无迷茫。
###第45章噬星者的低语
开拓者号，舰桥。
亚瑟的脸色前所未有的凝重，他紧盯着主屏幕上不断跳动的红色警报。
“报告结构分析！‘守望者之门’的能量读数正在指数级攀升！”
“结构完整度断崖式下跌！百分之七十三……六十五……五十一！它的能量正在被某种东西从内部抽干！”
“侦测到高强度信息溢出！是‘噬星之主’的意志！它正在渗透现实！”
刺耳的警报声响彻了整个联合舰队。
那扇位于“空洞”中央，由烬民世代守护的巨大石门，表面浮现出蛛网般的裂痕。每一道裂痕中，都透出深渊般的黑暗，仿佛有什么东西要从里面挤出来。
“所有单位！最大功率开启信息屏蔽场！过滤所有异常数据流！”贺将军留在舰上的副官声嘶力竭地吼道。
但已经晚了。
一名正在操作控制台的年轻船员，动作忽然停顿。他的脖子以一个诡异的角度扭动了一下，抬起头。他的双眼，已经变成了两团缓慢旋转的、散发着不祥红光的螺旋星云。
“伪神……当被吞噬……”
他用一种混合了数十种杂音的非人语言低语着，随后猛地扑向身边的同伴。
“控制他！”
几名安全部队的士兵立刻上前，用高压电击枪将其制服。但类似的事件，开始在舰队的各个角落接连发生。
那些心智不够坚定、或者曾经接触过遗落兵团污染物的船员，成为邻一批被腐化的对象。
他们的身体没有立刻变异，但他们的认知被扭曲了，精神被夺舍。他们开始攻击同伴，破坏设备，嘴里念诵着对“噬星之主”的赞美。
恐慌开始蔓延。
亚瑟所在的赫利俄斯观测站，情况稍好一些。他们更先进的“指令场”技术在一定程度上过滤了信息污染，但同样有研究员出现了精神错乱的症状。
“亚瑟站长！”开拓者号的副官强行接通了通讯，“我们必须撤退！封印正在崩溃，我们在这里多待一秒，就会有更多人被污染！”
亚瑟看着屏幕上那座依旧沉默的寂静尖塔，牙关紧咬。
凌疏影、贺将军和焚还在里面。
他们是启动“信标”的唯一希望。
但现在，舰队自身难保。
“再坚持十分钟。”亚瑟做出了决断，“如果十分钟后尖塔还没有任何反应，我们就执行b计划，用‘赫利俄斯’的主炮，连同尖塔和‘守望者之门’一起，从这个坐标上抹除。”
这是“沉渊协议”中记载的最终手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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