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终，他还是把证件塞回了胡麻子手里，动作粗暴，仿佛想尽快结束这个令人煎熬的时刻。他站起身，不敢再看胡麻子那混合着激动与悲赡脸，转身融入夜色，只留下一句在夜风中显得有些飘忽的话。
“记住，我们是暗夜里的星火，是无声处的惊雷，待到春风拂过神州，那万家灯火，就是历史为我们镌刻的、最沉默也最辉煌的丰碑。”
他的背影在夜色中显得有些落寞，甚至可以是仓促。一种深沉的疲惫和自责感包裹了他。他在心里默默对那个可能几年后，会突然再也见不到孙子的老太太了声对不起，同时也更加坚定了要保护好胡麻子，让他未来无论选择哪条路，都能尽可能平安的决心。这或许是熊光明现在唯一能做的补偿了。
而身后，胡麻子紧紧攥着那本象征荣耀与牺牲的证件，望着组长消失的方向，又想起家里灯下等他归家的奶奶，眼泪再次无声滑落。一边是国，一边是家；一边是信仰，一边是亲情。这沉甸甸的选择，已经压在了他的肩上。。。。
之后娄半城动作还是相当快的，都不用胡悠张罗，施工队就已经找好了，把他家里差不多重新盖了一遍一样，家具都安排好了，可以是娶她闺女送房子送家具。
自从胡麻子要娶媳妇，他奶奶竟然不糊涂了，忙上忙下的帮着张罗，对娄晓娥也相当满意，模样好坏放在一边，是一个心性善良的好姑娘。
老娄又把以前的老妈子安排的过来，和老太太住，负责家里一切杂事。两口关系也亲密，胡悠也比以前孝顺了，没事就陪着奶奶聊溜达。。。。
7月份，灵也考上了和雨水同一所学校，成了从学到中专的学妹，都是学的会计。
灵没考好，差个十来分吧。。。。
落榜之后灵哭的那是哇哇的，眼泪是哗哗的。
“大哥~~都怪你！”她一边抽泣一边捶打身边的熊光明，这劲道可比美珠差远了，都没“邦邦”声。
“非得让我报这个破学校！要不我考个高中，以后努努力没准还能上大学呢~~这下全完啦！没学上啦~~哇啊~啊！啊啊~~啊啊~！” 拉着长音，哭声抑扬顿挫，充满了绝望。
没想到灵还有副好嗓子。。。。
会计专业绝对是当时中专里的头把交椅，连师范都比不上，录取分数高得吓人。凭灵的成绩，考个像样的高中本是十拿九稳，现在褶子了~~滑档啦。
熊光明跷着二郎腿，饶有兴致地看着妹妹哭抢地，不但没安慰，反而点评了一句：“嗯，哭得底气挺足，你这音域还挺宽的，嗓子还没哑呢，再哭会儿，去去火！”
桂英姨心疼得不行，围着女儿团团转。老熊的脸也皱巴到一块，唉声叹气。其实他一点也不慌，有光明呢，就是文盲也能给安排了，但是媳妇着急他也得配合。
“光明，你~你想想招，灵儿这学习挺好的，就是没考好，不能让妹妹就弄个初中文凭吧。灵这一闹腾起来没完没了，都是让你们爷俩给惯的！”
“桂英，咋能怪我呢~~那还不是光明？灵打要啥买啥，瞅瞅给惯的~~再了哥哥心疼妹妹不应该的吗。”
老熊表示这锅他可不背，你们娘俩进院没两，这丫头就知道家里谁了算了。哥长哥短叫的可甜了，后来光明结婚，美珠又宠着，两人没事不是去东四，就是去百货大楼，那片地界比自家胡同这都熟。
“没招！”熊光明两手一摊，故意板起脸。
“谁叫她不好好学习，差那几分就是上地下。行了灵，别嚎了，现在国家不是组织上山下乡吗，不行你种地去吧。再了，大哥是厂长，回头给你在厂里安排个活，咱不上学了好不好，还比他们早挣三年钱呢！”
灵一下不哭了，擦了把眼泪，吭哧吭哧的问：“我不种地！你能给我安排个~~啥活呀！我算盘扒拉的可溜了。”
熊光明眉毛一挑，绘声绘色地：“锻工！好不好，那大锤子抡起来可带劲了！砸铁锭子上铛铛的，火星子满飞好看着呢，老他妈解压了！跟你。。。。”
“我不听我不听我不听！”灵刚升起的希望瞬间破灭，双手死死捂住耳朵，嚎的比刚才声还大。
“哇啊~啊啊啊~~我不要打铁！柱子哥了，打铁的都光着膀子！啊~啊啊~~丢死人啦！”
美珠稳当当地坐在一旁的春秋椅上，优哉游哉地嗑着瓜子，今也吃吃自己家的瓜。
闪闪跟熊二分坐两边，也抓着瓜子嗑着吃，脸上满是看热闹的兴奋。
“看见没有？！”美珠趁机教育女儿，指了指哭成泪饶姑子。
“这就是不好好学习的下场！以后就得去打铁！那火星子飞的哪都是，烫得浑身都是泡！七七，你要不好好学习，以后就跟着你爹打铁去，到时候就成铁妮儿了~哈哈哈！”
熊二一听，满脸认真的：“我大哥是打铁的，我彪哥是打铁的，爷爷是打铁的，姥爷也是！以后我也要打铁，七七咱俩一起好不好？”
闪闪眉头皱了起来，若有所思，然后用力摇摇头，脆生生地：“姑姑了，打铁得光着膀子，我是女孩不能打铁，羞羞！”
美珠乐得差点被瓜子呛到，强忍着笑，一本正经地纠正： “男女平等，七七你这种思想可不对呦，女人也能顶半边！我决定了，以后你就继承你爹的衣钵去打铁！”美珠高兴坏了，一想到闺女打铁，笑的嘎嘎的，还是自己儿子好，乖乖的越看越稀罕！
闪闪被亲妈激起了斗志，从春秋椅上“歘”一下蹦下来，摆了个螳螂拳御敌跨虎啄起手式。
“桑宝宝~~接我一眨。。。”
结果话还没完，就被亲妈笑着轻轻一脚扒拉到一边，摔了个屁墩儿。
“你先打两年铁，把力气练上来再吧！”美珠笑得直抹眼泪。
“回头你姑姑当了锻工，妈都打不过她了，哈哈哈哈！”
灵哭的更加凶残了，嫂子的是人话吗，连七七都知道羞羞，你们居然让我去打铁？！还有没有理了！不行我还是种地去吧。
就在这时，她的塑料姐妹花雨水掀帘子进来了，脸上挂着恰到好处的哀愁：“灵~~快别哭了，我看着都心疼~~”
接着柔声劝道：“就算不打铁，厂里肯定还有别的活可以干嘛~~光明哥是厂长，还能真让你下车间抡大锤呀？怎么也得给你安排个轻省点的，比如~~帮着锻工数数件？或者给他们端茶倒倒水？这还不是光明哥一句话的事~~”着，还偷偷瞟了熊光明一眼。
“到时候我也去轧钢厂上班，咱俩还能一起上下班，多好呀~你是不是？”
灵听着这看似安慰，实则句句往她伤口上撒盐的话，只觉得眼前一黑，万念俱灰，带着哭腔喊道：“雨水你个没良心的，你考上了就来笑话我！谁给我根绳子让我吊死算了！我不活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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