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可不！”
陈识在一旁接口，故意逗她，伸手比划了一下，“听那院子，光杂草就长得比你都高！里面能跑马！”
陈莺信以为真，嘴张成了“o”型，惊呼：“哇！那……那能养鸡不？还能种菜不？”
她已经开始规划院子里的宏图大业了。
王娟笑着打断她的畅想：“想得美！那院子现在还是个破落户，得你舅他们下大力气收拾呢！”
她转向陈识，神色认真起来，“识，这事儿得赶紧告诉你爷奶和你姥姥姥爷。这样，我收拾一下，明儿一早就带着莺和老四回乡下。你最好也去所里请个假，咱们一块儿下去。这大的好消息，得当面，让他们也高兴高兴！”
陈识一听要请假，眼珠子转了转，脸上露出几分惫懒和狡黠：“娘，您带着莺和的回去就成了吧？我这刚在所里立零功，吴所正盯着我呢，这会儿请假，怕不是要挨尅？”
他模仿着吴土根黑脸的模样，粗着嗓子道：“‘陈识！你子又给我尥蹶子是不是？刚消停几？’”
他学得惟妙惟肖，连吴土根那恨铁不成钢的语气都模仿了个八九不离十，把王娟和陈莺都逗乐了。
王娟笑骂道：“你个滑头鬼！少在这儿贫！这可是咱家顶的大事儿！你爷奶、姥姥姥爷最疼的就是你，这好消息你不亲自去，像话吗？再了……”
她顿了顿，脸上露出点精明算计的神色，“你现在回去上班了，还发了两套新的制服，到时候穿着制服回去，那叫衣锦还乡！你难道不想穿着你那身衣裳，和村里边的孙子们显摆显摆？！”
陈识被他娘这番话得心里也有些痒痒，嘴上却还犟着：“哎哟我的亲娘诶，您这都想哪儿去了……行行行，我去，我去还不成吗？我这就去所里，看吴所能不能高抬贵手。”
他嘴上着不情愿，脚下却麻利地套上棉袄，又把那顶有点旧的棉帽扣在头上，帽耳朵一左一右耷拉着，显得有点滑稽。
临出门前，还顺手从桌上抓了把炒南瓜子塞进兜里，嘴里嘟囔着：“得备点‘弹药’，万一吴所火力太猛，我得嗑瓜子缓解下压力。”
“贫嘴！”
王娟笑着在他后背虚拍了一下。
陈识嘿嘿一笑，溜出了门。
他没有直接去派出所，而是先绕道去了胡同口，花了一毛钱买了两个刚出炉的、焦黄酥脆的芝麻烧饼，一边啃着，一边晃晃悠悠地朝着鼓楼派出所走去，心里盘算着该怎么跟吴土根开这个口。
那吊儿郎当又透着机灵劲儿的背影，活脱脱一个长不大的半大子，哪里看得出是接连破获大案要案、在派出所里正受重视的年轻公安？
到了所里，正好赶上不太忙的时候，虽然年夜不少公安休假了，但是还是必须要安排值班的人手。
老钱坐在门口抱着搪瓷缸子喝茶，看见陈识进来，笑眯眯地问：“哟，陈识，这都下班点了，怎么溜达过来了？”
陈识凑过去，从兜里掏出几颗南瓜子放在老钱桌上：“钱大爷，尝尝，自家炒的，香着呢。”
他压低声音，做贼似的问：“我师傅呢？在里头不？心情咋样？”
老钱嗑开一颗瓜子，嘬着味儿，慢悠悠地：“在里头看卷宗呢。心情嘛……马马虎虎吧。你子又憋什么坏呢？”
“瞧您的，我多老实一人啊。”
陈识嬉皮笑脸地应了一句，整了整衣领，深吸一口气，做出一副视死如归的表情，朝着吴土根的办公室走去。
他先在门口探头探脑地张望了一下，见吴土根正对着一份文件皱眉。
陈识轻轻敲了敲门框，脸上堆起一个极其灿烂、甚至有点谄媚的笑容：“师傅……忙着呢？”
吴土根抬起头，从老花镜上方瞥了他一眼，一看他这德行，心里就明白了七八分，没好气地道：“有屁快放！笑得跟偷了鸡的黄鼠狼似的。”
陈识蹭进屋里，搓着手，嘿嘿笑道：“师傅，您看……我这回来上班也有些日子了，一直兢兢业业，恪尽职守，为维护首都治安抛头颅、洒热血……”
“打住打住！”吴土根赶紧摆手，一脸受不聊表情，“少给我来这套虚头巴脑的！直接，想干嘛？”
陈识立刻顺杆爬，凑近了些，语气带着点讨好：“那什么……师傅，我想请两假，回趟乡下老家。我娘非要我一起回去，是有重要事儿……”
吴土根眉头一皱：“请假？这眼看年底了，事儿正多的时候，你请什么假？啥重要事儿比你手上的工作还重要？再了……你要是回去，再整出什么大事儿咋办？咱所里的老同志们可都想着过个好年！”
陈识早就想好了辞，立刻摆出一副“我也是被逼无奈”的苦瓜脸：“唉，师傅，您是不知道。我娘那人，您也见过，轴得很！是家里……家里给我了门亲事，非得让我回去相看相看，不回去就是不孝……我这……我也没办法啊！”
他故意把“亲”这事儿搬出来，知道这年头长辈最看重这个，理由足够充分。
果然，吴土根一听是“亲”，严肃的表情缓和了些，但还是瞪了他一眼：“相看对象？之前和你了几百遍你婶子那有不错的人选？从来没正眼搭理过，别是忽悠我吧？”
“地良心啊师傅！”陈识叫起屈来，“我哪敢忽悠您啊！我娘把包袱都收拾好了，明儿一早就走！要不……要不您亲自去问我娘？”
他这是算准了吴土根不可能真去问。
吴土根盯着他看了几秒，看得陈识心里直发毛，脸上那点谄媚的笑都快僵住了。
半晌，吴土根才无奈地挥挥手：“滚滚滚！最多两！后晚上我必须见到你人！要是敢超假，看我怎么收拾你！还有，回去别光顾着相看姑娘，把咱们公安干警的良好精神风貌带回去，别给我丢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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