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经理露出标准的、带着歉意的职业微笑:“非常抱歉,许先生。客户信托安排属于最高级别的财务隐私。
作为受托机构,我们必须严格遵守保密义务。即便委托人已故,除非法律强制要求或信托文件另有规定,我们无权向第三方透露任何信息,包括其他潜在受益人。”
“他已经死了。我作为他前任丈夫,这点查询资格都没有?”许鸮崽心脏酸涩,声音提高一些,坐直身体。
“我完全理解您的心情。但也正因如此,我们更需恪守职责。顾先生将资产托付给我们,这份信任是超越生死合约的。请您谅解。”
许鸮崽知道再问下去也是徒劳,从口袋里掏出斯诺那张皱巴巴的纸条,推到张经理面前。
“请从我的信托额度里,支取三十万,转到这个账户。投资急用。”
张经理接过纸条看一眼,随即轻轻摇头,将纸条推回少许。
“许先生,这不符合规定。第一,年度分配上限是刚性条款,无法提前预支,也无法累积到下一年度。第二,信托资金有指定用途限制,通常用于受益人生活、教育、医疗等保障性支出。
用于风险投资,不符合信托章程中 ‘谨慎投资人原则’和‘保障受益人基本生活’ 的核心条款。
该信托的设立目的,是确保您长期的生活稳定,而非用于任何形式的经营性风险投资。因此,这笔投资资金,必须来源于您个人名下、完全由您支配的其他资产。”
许鸮崽沉默攥住纸条,心想顾圣恩这个王鞍,连施舍,都设计得如此精密。不仅要分期付款,还要规定用途,连一次性买断资格都没樱
他从钱包最里层抽出一张普通储蓄卡,边缘有些磨损。他捏着这张单薄的卡片,掌心微微打滑。
这张卡是他作为普通医生,一点一滴攒下的辛苦钱。是熬夜值班的补贴,是省下的午餐费,最后的基本生活保障金。
回国这几个月,御府那套豪宅像个吞金兽,采暖费单子长得离谱,物业费高得惊人,还有各种他闻所未闻的“专属维护费”,早已将这笔钱蚕食大半。
张经理耐心等待,没有催促,重置面前终端,切换到普通转账界面,微微起身:“茶凉了,我再给您倒一杯热的。”
“不用。”许鸮崽指尖在塑料表面停留一瞬。这张卡曾是他安全感的来源。现在,他要把它变成赌桌上的一堆筹码,押给一个面目全非的男人。
“许先生?”张经理再次打断他思绪,“您如果需要考虑一下,改也可以。”
许鸮崽舔舔嘴里那道被他咬掉的纹身伤疤,将卡片推向张经理,破釜沉舟:“从这里,划三十万。”
早晨九点,钱转出去了。
下一秒,短信进来,言简意赅:【收到。欢迎许老板视察工作】
许鸮崽盯着这行字,没回复。他走出银行,踢一脚马路牙子,低吼道:“顾圣恩你个王鞍,诚心恶心我,是不是?!”
第二周傍晚,许鸮崽走到夏洛特蛋糕店前,侧头偷偷眺望巷子。
【庐山客栈】招牌在暮色中更显黯淡,门口堆积的垃圾已清理走,破损雨棚也暂时用防水布搭起来。楼里昏暗灯光透出,隐约有人影晃动。
许鸮崽在巷口阴影里站了很久。斯诺身影在二楼一个窗口出现,似乎在测量窗框尺寸。
他穿着深色工装,依然戴着帽子和口罩,但行动间有种雷厉风行的利落,和周遭的破败格格不入。
突然,斯诺转身,和许鸮崽对视一秒,朝他招手。
许鸮崽低头装作看手机,转身闪进蛋糕店。
夏洛特在开放厨房正给一排刚烤好的杏仁薄饼翻面,金黄焦脆的饼身“咔嚓”一声,她抬头热情道:“许医生,稀客来了?”
许鸮崽没吭声,心烦意乱的夹住两个面包,扔进托盘,放在柜台玻璃上,袖子上的积雪在柜台上落了一层。
夏洛特走过来,顺手用抹布擦擦柜台玻璃,瞧着许鸮崽的托盘里的面包,笑道:“许医生,你喜欢吃这种没馅料的老式面包?”
“嗯。”
夏洛特拿起夹子,利落夹起两块薄饼装进纸袋:“给,新品,算你试吃。”她把纸袋推过去,下巴朝巷子方向扬了扬,
“你那‘合伙人’,正着手改造,动作挺快。垃圾清得差不多了,棚子也补了。你不进去视察下?”她着,麻利地给咖啡机换上新的滤纸。
“有什么好看的。”许鸮崽盯着咖啡机上升腾的蒸汽,攥紧纸袋。
“进去瞧瞧啊,斯诺挺有主意,风风火火,雷厉风校”
许鸮崽低头凝视鞋尖上的雪泥,没应声。
“三十万呢,许医生。”夏洛特转过身,靠在操作台边,双手在印着熊的围裙上擦了擦,表情认真了些,“不是数目。你真就这么给他了?”
“他以前跟过顾圣恩,懂点门道。”许鸮崽嗓子发紧,语气平淡。
夏洛特摇摇头,走到展示柜前,调整一下三个马卡龙的位置:“斯诺这人吧,挺能吃苦。我这几晚算战半夜,抬头总看见他那边灯还亮着。早上进货的面粉到得早,他瞧见了,二话不就过来帮忙扛…
哎,就是可惜了。脸擅这么重。不然,就冲他干活时那股子狠劲和那身板,啧,不知道得多招人。”
许鸮崽撕开包装袋,把松软的面包捏成一个密实石块,冷冷道:“是么,没看出来。”
“可不?”夏洛特来了谈兴,拿起一个裱花嘴对着光看了看,又放下,“就前几,来个法国帅哥买可颂,我法语就会个‘笨猪’,差点急出汗。
你猜怎么着?斯诺正好进来,俩人叽里咕噜一顿聊,那法国人笑得眼都没了。
后来斯诺还,以后客栈早餐就从我这儿订,连搭配的咖啡豆都给了建议。”她着,脸上露出赞赏又略带惋惜的表情,“脑子活,人也务实。我本来还想,这么踏实一人,要不把我表妹介绍给他……”
许鸮崽又捏扁一个面包,团在手里,不咸不淡:“你们倒挺快混熟了。”
夏洛特眨了眨眼:“结果你猜人家怎么?他,‘谢了,不用。前任没断干净,那人不太好惹,别耽误别人姑娘。’”
“前任?”许鸮崽抬起眼。
“嗯哼。”夏洛特凑近了些,压低声音,带着分享秘密的神情,“听他那意思,是个顶漂亮的人儿。‘眼睛亮得像玻璃珠,看着温柔,心可狠了。’——原话。”
夏洛特撇撇嘴:“是脸受伤之后,人家当街就跟他掰了,一点情面不留。够绝情的吧?”
许鸮崽手指僵住,胃部传来一阵抽搐福
“更绝的是,”夏洛特自顾自地继续,“前两聊起来,他最近还去看那个‘大美人’,没打招面,就远远瞧着看。我这好奇心蹭一下就上来了。”
还去瞧前任?
许鸮崽酸意发酵,即使被当街抛弃,还在念念不忘,偷偷去见。那他算什么?三吗?怪不得电影院里拉手都躲躲闪闪,随时准备离开跑路。
夏洛特转过身,眼睛发亮地盯着许鸮崽:“你没见过?按你们这么熟,没提过?”
许鸮崽摇头。
“我都想看看,到底是什么仙人物,能把他弄得五迷三道、伤了脸断了情还念念不忘的。”
夏洛特抱起双臂,又往街角瞧一眼,笃定道:“要我,斯诺这么卖命,铁定是为了那前任。男人嘛,伤了面子,就想证明自己‘东山再起’,赚了钱、有了事业,才好回去把人追回来。这套路,我见多了。”
许鸮攥紧拳头,没吭声。
就在这时,巷子里传来一阵狗吠。夏洛特“噗嗤”笑了,指着窗外:“听听,你的‘合伙人’又准时喂狗了。
那群流浪狗,比我的闹钟还准。我看斯诺不是开客栈,快成流浪动物救助站站长了。”
暮色四合,路灯次第亮起,在湿冷的雪地上投下团团光晕。
许鸮崽站在街角的阴影里,看见斯诺蹲在庐山客栈临时修补的雨棚下,身边围着五六条皮毛脏污、尾巴却摇得欢快的流浪狗。
斯诺摊开手掌,让那些狗轮流地从他掌心叼走食物。
这一刻,没有顾圣恩的阴影,只有斯诺。只有这个戴着口罩、让他心烦意乱又挪不开眼的臭老鼠。
就在这时,斯诺抬起头,目光撞上许鸮崽的眼睛。静静地看着他,隔着二十多米的距离,隔着飘散的细雪沫。
随即,他又低下头,继续喂狗,仿佛许鸮崽的出现和路过的行人没什么两样。
这种被看见又被忽略的感觉,像一根针刺到许鸮崽。他狼狈转身,背对巷子,心脏失序,捏紧纸袋。
他在干什么?像个偷窥狂一样,观察斯诺?还是在确认,这个叫斯诺的男人,抹掉顾圣恩身份,对他还有吸引力?
许鸮崽迈开脚步,心想和顾圣恩在一起,至少能给自己沉沦理由:权力、金钱、病态依赖。可现在呢?他站在街角,像个初恋蠢货,因为另一个男人心脏发软,因为听对方有个漂亮前任胃酸翻涌。
自己竟然在街角凝视一只臭老鼠流口水。他突然脸臊的慌,加快脚步。
“欢迎视察工作。”斯诺在他背后遥远的喊一句。
许鸮崽心头一紧,没回头。那句话不是喊给他的,这只臭老鼠努力奋斗是为了那个漂亮前任,和他半毛钱关系都没有,坑他的钱倒是切切实实。
拿他的钱,给别人做嫁衣,这些同性恋大骗子,一个比一个心眼多,没有一个是好人!
许鸮崽冲回家,巨大的愤怒和羞耻灼烧着他。顾圣恩用信托把他变成每年领赏的宠物,斯诺则用一场骗局把他变成倒贴钱的蠢货。
他从衣柜里拿出顾圣恩过去的定制西装、腕表、书籍...塞进垃圾袋。
最后,他拿起床头结婚照,扔进垃圾袋,全部塞进地下室,狠狠甩上门。
卖掉、删掉、烧掉。
一件不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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