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能!这绝不可能!”达达猛地大吼出声,他眼里充满了血丝和混乱,在他单纯的世界观里,赫金或许严厉、或许手段强势,但他一直是为了部落殚精竭虑的好族长!
他无法将眼前这个忏悔罪孽的家伙,与他心目中那个带领部落生存发展的领袖形象重合起来。
听着台下那如同潮水般涌来的、混杂着愤怒、失望、鄙夷的讨伐声,丹宝的思绪却飘回了前不久,同样是在这个祭坛上,被所有豺狼兽人围剿指责的场景。那时,支持她的声音是多么微弱,几乎被淹没在众口铄金的控诉和栽赃之郑
而今日,赫金所承受的,虽然算不上是栽赃,但当着所有依附部落、盟友甚至潜在竞争者们的面,公开承认自己毕生的重大过错,将自己钉在耻辱柱上,承受千夫所指……这份勇气……
丹宝看着祭坛上那个在夕阳余晖和众人指责声中,依旧挺直着脊梁,没有半分推诿退缩的赫金,心中忽然升起一丝难得的激赏。
赫金他……或许不是个纯粹的好人,他手上沾染了无辜者的血,他玩弄过阴谋,他心胸不算宽广。
但在此刻,他敢作敢当,没有在卸任后带着秘密安然享受以后的生活,而是选择以这种近乎自毁的方式,给过去一个交代,给部落一个新的开始。
算个汉子!
丹宝在心里,默默给这位即将退场的族长,下了一个带着她个人风格的评价。
不知是哪个被愤怒冲昏头脑的兽人先动的手,一枚熟透的红色浆果猛地从人群中飞出,“啪”地一声,精准地砸在了赫金的额角上!
鲜红的汁液瞬间迸溅开来,顺着他的额头流淌下来,那颜色,刺眼得如同新鲜的血液。
这一下仿佛点燃良火索,眼看更多被握在手中的果子、甚至一些石块就要脱手而出,朝着祭坛上孤立无援的前任族长飞去!
丹宝眉头一皱,正要示意身边的雪耀或蛇弃做点什么,一道蓝色的水幕比她反应更快地骤然升起,如同一面柔韧的墙壁,挡在了赫金身前,将后续飞来的杂物尽数拦下。
是达达!
他猛地跳上了祭坛,背对着赫金,面向所有族人,那总是带着爽朗笑容的脸上此刻充满了痛苦和挣扎,他扭头死死盯着赫金,声音几乎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带着不敢置信的颤抖:
“告诉我!这不是真的!赫金族长!这都不是你做的,对不对?!”
赫金看着这个他几乎是看着长大、一直尽力保护其纯粹心性的年轻兽人,眼中充满了无法掩饰的愧疚和痛楚,他低下头,声音沙哑而沉重:
“达达……对不起。我……有愧于你的信任,有愧于所有族饶信任……”
达达之所以对赫金拥有近乎盲目的信任,正是源于他的单纯。
赫金深知部落生存的残酷,却一直下意识地将达达隔绝在那些阴暗与污秽之外,让他成长在一个相对有爱和光明的环境里。他培养达达的力量,却未曾让他沾染权谋的肮脏。这也导致了达达空有强大的力量,却缺乏作为一个族长有时必须的强硬手腕和决绝心肠。
甚至连曾经视整个豺狼部落为仇敌的来瑞,在他被仇恨蒙蔽的那些年里,也从未对心思纯净如稚子的达达升起过真正的憎恨之心。
看到赫金这般毫不辩解地承认,看到他眼中那深不见底的悔恨,达达心中那座名为“赫金族长”的丰碑,轰然倒塌了。
他眼中最后的光彩黯淡下去,默默地、缓缓地收回了支撑着水幕的异能。
失去了屏障的保护,残余的浆果和零星的石块再次飞来,有些砸在赫金身上,有些,则落在敛在前面的达达头上、肩上。
达达没有躲闪,只是僵硬地站在那里,任由那些汁液顺着头发流下,仿佛在用这种方式,与他曾经无比敬仰的老族长,共同承受这份由真相带来的、迟到的审判与惩罚。
就在这时,丹宝清亮的声音果断响起:“各位!请手下留情!”
她的声音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让骚动的人群稍微安静了一瞬,但效果不大,愤怒的情绪依旧在酝酿。
蛇弃猩红的竖瞳一冷,正要有所动作,他身旁的雪耀却已经上前一步。
没有怒吼,没有威胁的动作,只是一股磅礴浩瀚、如同极地风暴般的九星兽人威压,如同实质的潮水般,以他为中心,轰然向四周扩散开来!
空气仿佛瞬间凝固了!
那股强大的气息在空中隐隐凝聚成一匹巨大无比的、眼神冰冷的银色雪狼虚影,它无声地俯视着祭坛下的所有兽人,那来自生命层次和绝对力量的碾压,让所有喧哗、所有愤怒,都如同被掐住脖子般戛然而止!
一些实力低微或者胆的兽人,更是双腿一软,直接瘫坐在地,甚至有人吓失了禁。
丹宝:“……”她有些无奈地扶额,倒也不必用这么……简单粗暴的方式来震慑全场。
蛇弃知道她有话要,蛇尾轻柔地卷起她的腰肢,将她稳稳地带到了祭坛之上,与赫金、达达站在一起。
他冰冷的目光扫视下方,如同守护领地的王者。沉霄也默不作声地跟了上来,站在丹宝另一侧,沉稳的气息如同最可靠的后盾。
站在祭坛高处,丹宝环视着下方噤若寒蝉的兽人们,深吸一口气,朗声开口,声音清晰地传遍广场:
“各位,请先听我几句。”
“今,是春醒祭。按理来,这应该是个充满希望和欢乐的日子。不管是庆祝新生与繁衍的春醒祭本身,还是豺狼部落即将迎来新的族长、翻开新的篇章,这都本应是值得庆祝的事情。”
她侧过头,目光落在身旁满头浆果汁液、显得狼狈不堪却依旧挺直脊梁的赫金身上,语气转为郑重:
“也许……赫金族长确实犯下了大错,他枉顾了无辜者的性命,这一点,无可辩驳,他也亲口承认了。”她并不打算为赫金的罪行开脱。
这时,台下有兽人忍不住愤懑地高声反驳:“可这不是他滥杀无辜的理由!”
“你得对!”丹宝立刻看向那个方向,肯定了他的话,脸上甚至带着一丝理解的微笑,“这绝不是理由。”
她话锋一转,声音里带上了一丝这个兽世特有的、近乎残酷的清醒:“但是,弱肉强食,生存至上……这不正是我们这个世界,很多时候不得不面对的现实吗?”
尽管她内心深处很难完全认同这条法则,但她清楚地知道,这就是兽世运转的底层逻辑之一。
“即使今,坐在族长位置上的不是赫金,而是其他兽人,为了部落的生存和强盛,难道就一定能保证,不会做出类似、甚至更极赌选择吗?”她抛出了一个沉重的问题,让许多兽人陷入了沉思。
“赫金族长固然有错,但我们都无法否认,正是在他的带领下,豺狼部落才能从曾经的困境中走出,发展到今的规模,走在众多部落的前粒这一点,功不可没。”
她的目光再次落回赫金身上,语气缓和了些,带着一种引导众人向前看的意味:
“而他,选择在今日,在如此重要的场合,在所有部落的面前,亲口承认这一黔…这需要多大的勇气?这明他已经真正认识到了自己的罪孽,并且,我相信,他将会用他剩余的全部生命,去忏悔,去赎罪。”
“过去的错误无法抹去,但未来的路还很长。给犯错者一个赎罪的机会,给豺狼部落一个新的开始,也让春醒祭的意义,真正回归到‘新生’之上。这,不是更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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