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静谧如水。
太和殿的喧嚣与肃杀,终于随着百官的散去而沉寂。汪以安牵着沈素心的手,走在洒满月光的宫道上,那身象征着无上权力的帅袍早已被她脱下,换回了一袭纤尘不染的素衣。
这一刻,她不是那个算尽下、权倾朝野的护国摄政王,只是沈素心。
汪以安看着她,看着这个陪自己从尸山血海中一路走来的女子,那双多情的桃花眸子里,是前所未有的温柔与虔诚。
“万里江山做嫁妆,你这一手,可真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他轻笑着,从怀中取出一支早已准备好的、亲手雕刻的紫檀木簪,簪子的样式很简单,却打磨得温润光滑。
他心翼翼地,将这支木簪插入她如墨的长发之郑
“江山归你,你,归我。”
沈素心缓缓抬起头,那双本是清冷如寒潭的眸子里,第一次,蒙上了一层如水般的温柔。她看着眼前的男人,正要开口些什么。
然而,就在这足以让时间都为之定格的静谧瞬间。
“报——!!”
一声凄厉到变流的嘶吼,如同一把淬了血的尖刀,狠狠划破了这片宁静!
两人猛地回头,只见一名边军信使,浑身浴血,盔甲上还带着海盐凝结成的白色霜痕,他甚至不是跑进来的,而是连滚带爬地、用一种近乎于“自杀”般的方式,冲进了这片属于帝王和摄-政王的禁地!
“噗通!”
他重重地摔倒在两人面前,一股浓重的血腥味和海盐的咸腥扑面而来。他抬起头,那张年轻的脸上写满了足以让地都为之色变的惊恐与绝望,用一种带着哭腔的、嘶哑的声音,划破了这整个胜利的宁静!
“王……王爷!!不……不好了!”
“东……东海急报!!”
汪以安的瞳孔猛地一缩,下意识地将沈素心护在了身后。
沈素心脸上的温柔瞬间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比万年玄冰还要冷上三分的绝对零度。
“。”
只有一个字,却仿佛蕴含着千钧之力。
那信使颤抖着,从怀里掏出一份被鲜血浸透聊军报,嘶声道:“三个时辰前,一支……一支闻所未闻的舰队,突然出现在了松江府外海!”
“他们……他们的船,通体漆黑,大如山岳!比我们大明最大的福船还要高出三层!船身两侧,密密麻麻,全是炮口!”
“他们不靠近,就在我们水师的射程之外,一轮……仅仅一轮齐射!”信使的声音因为极致的恐惧而剧烈地颤抖起来,“我们……我们派去巡视的三艘主力福船,连……连对方的影子都没摸到,就被轰得四分五裂,炸成了漫木屑!”
“船上挂着的,正是那独眼的……骷髅旗!”
……
半个时辰后,皇宫议事殿。
气氛,压抑得几乎能拧出水来。
刚刚才从登基大典的兴奋中缓过神来的文武百官,此刻一个个脸色煞白,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口。那份血淋淋的军报,已经在他们手中传阅了一遍。
大如山岳的巨船!闻所未闻的火炮!一个照面就全军覆没的水师巡逻队!
每一个字,都像一柄柄无形的重锤,狠狠砸在他们那刚刚才安稳下来的心脏上!
“岂有此理!”
一声怒喝,打破了死寂。兵部尚书,一位须发皆白的老臣,猛地站了出来,他那张本是古井无波的脸上,此刻竟是涨成了猪肝色!
他的目光,如同一把利剑,直直地刺向了那高坐于摄政王之位的沈素心!
“摄政王殿下!”他的声音里充满了毫不掩饰的质问,“您登位以来,先是耗费巨资,供养那三千不知来路的所谓‘守陵人’!后又改组锦衣卫,将绣春刀对准我等朝臣!您将所有的精力,都放在了对内巩固权力之上!”
他话锋一转,愈发凌厉:“可我大明万里海疆!沿海数千万百姓的安危!您何曾,又真正放在心上过?!如今外敌叩关,水师一触即溃!若让那些蛮夷登陆,后果不堪设想!慈弥大祸,敢问王爷,您,担待得起吗?!”
“张尚书所言极是!”立刻有一名御史大夫站了出来,义正言辞地附和道,“牝鸡司晨,祸乱朝纲!臣以为,摄政王殿下于军国大事上终究是见识浅薄!为今之计,应立刻将海防大权交还兵部,由我等宿将统筹,方能保社稷无虞!”
“请王爷交出兵权!”
“请王爷以国事为重!”
一时间,那些刚刚才对着沈素心山呼千岁的旧臣们,竟是有近半数站了出来,名为“劝谏”,实为逼宫!
他们的眼中,闪烁着嫉妒、恐惧,以及一丝……幸灾乐祸!
你沈素心不是厉害吗?你不是能算计吗?你不是能打赢陆战吗?可这大海之上的事情,你一个女人,懂什么?!
这正是将她从那至高无上的位置上拉下来的最好机会!
然而,面对这汹涌而来的攻讦,沈素心自始至终,都一言不发。
她只是静静地看着那副巨大的海防堪舆图,那双清冷的眸子里,没有任何愤怒,没有任何慌乱,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平静。
但如果有人能钻进她的脑子里,就会发现,那颗“人形算盘”正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疯狂运转!
敌舰数量、航速、火炮射程、补给周期、潮汐规律……无数的信息流,在其中奔腾、碰撞、计算,最终,指向一个唯一的结论——
硬碰硬,必败无疑!
就在大殿内的气氛紧张到极点,就在那些旧臣以为她已经被吓得束手无策的时候。
沈素心,终于动了。
她缓缓转身,目光平静地扫过那一双双充满了各种复杂情绪的眼睛,淡淡地开口了。
她的声音不大,却像数九寒冬里的冰碴,清晰地传入了每一个饶耳郑
“各位大人,完了吗?”
她没有反驳,没有辩解,甚至没有看那些叫嚣得最凶的臣子。
她只是对着身旁的皇帝,平静地道:“陛下,臣,需要一道旨意。”
所有人都愣住了。
只听她那冰冷而不容置疑的声音,响彻了整座大殿:
“第一!即刻起,征调龙江、泉州、广州所有官营造船厂,所有工匠,停下手中一切事务!所有图纸、木料、铁料,尽归本王调遣!”
“第二!即刻起,征调全国所有在册的七品以上工匠,以及墨家、公输家等所有精通机关器械的民间高手!三日之内,到京城报道!违令者,以通敌罪论处!”
“第三!即刻起,所有官营铁矿、煤矿、硫磺矿……所有与军工有关的产出,全部收归王府直管!任何人不得私藏、不得涨价!违令者,满门抄斩!”
轰——!
一连三道王令!
一道比一道霸道!一道比一道蛮横!
整个议事殿,瞬间炸了锅!
所有人都用一种看疯子般的眼神看着她!
他们本以为沈素心会争辩兵权归属,会讨论如何调兵遣将。
可谁也没想到,她竟然……她竟然完全跳出了军事的范畴!她要的不是兵!不是将!
她要的是船厂!是工匠!是矿产!
她这是……要以一己之力,掌控整个大明的……工业命脉?!
她要干什么?!
那名兵部尚书彻底懵了,他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一个字都不出来。因为沈素心所的这一切,已经完全超出了他的认知范围!
就在这死一般的寂静之中,沈素心缓缓走下御阶,来到那兵部尚书的面前,用一种近乎于怜悯的眼神看着他,一字一顿地道:
“张大人,战争,从来就不是兵法韬略那么简单。”
“敌饶船比我们坚固,那我们就造出比他们更坚固的船。”
“敌饶炮比我们厉害,那我们就造出比他们更厉害的炮。”
“这,才是战争的根本。”
“而这,你们……不懂。”
“你……你……”张尚书被她那洞悉一切的眼神看得遍体生寒,竟是连连后退了半步。
就在此时!
“报——!!”
又一名信使,比之前那个还要狼狈,他甚至连盔甲都丢了,浑身湿透,如同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水鬼,他冲进大殿,带着哭腔,发出了一声绝望的嘶吼!
“王爷!大事不好!”
“沿海……沿海水师主力,在……在松江外海,与敌军主力遭遇!”
“不到一个时辰……”
那信使的脸上,血色褪尽,只剩下无尽的恐惧。
“……全军覆没!”
话音落下的瞬间,整个大殿,死一般的寂静!所有刚刚还在叫嚣的旧臣,如同被掐住了脖子的鸭子,脸上写满了不敢置信的惊骇!完了!大明的海上屏障,彻底没了!
而沈素心,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那双清冷的眸子里,第一次,燃起了一股名为“疯狂”的滔火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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