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兴致极高，目光炯炯有神地望着校场中央的身影。
“赏！重重地赏！今日朕心情大好，非但要赏，还要赏得轰轰烈烈，让下人都知道，我大周不埋没英才！”
他转过身，看向身旁端坐的太子方淮序。
“看来朕当年选中的状元，本事一点没丢。这骑术，策马如飞，腾跃如龙，连朕特意为太子请来的骑射师傅，都比不上！你觉得如何？可曾见过这般出色的少年英杰？”
方淮序被突然点名，双手拱于胸前。
“儿臣觉得，此人技艺精湛，动作流畅，控马如臂使指，确是难得一见的奇才。至于与师傅相较……二者各有千秋，实难轻易定论高低。”
他的语气谨慎而得体，既未贬低父皇所赞之人，也未东宫师傅的威严。
“好！好！”
方霄熠眼中闪过一丝欣慰的光芒。
“看来太子在东宫这些日子，不但没有荒废学业，反倒愈发沉稳持重，言谈举止皆合帝王家风范。这才是朕心中所望的储君之姿。”
离得远些的几位大臣默默看着这一幕。
彼此交换着隐晦的眼神。
皇上对太子的偏爱越来越明显，令人无法忽视。
相比之下，其他皇子站在一旁，微弱而黯淡。
“康元。”
方霄熠忽然抬手，唤来身旁侍立的大太监。
“去把秦锦睿带来，朕要当面赏他，让他亲耳听见朕的嘉奖，也让在场诸位大臣亲眼见证，我大周朝廷是如何待才之士的！”
顾语嫣一直安静地坐在偏位。
她便明白，皇上对秦家这个后生不只是表面赏识，而是打心眼里看重。
她当即柔声启唇。
“陛下想赏些什么呢？是金银财帛，还是官职爵位？亦或是御赐之物，以彰殊荣？”
方霄熠闻言笑了笑，随即一拍额头。
“倒把这事儿忘了。秦家和顾家一向交好，平日里也有姻亲往来，秦锦睿也算你的晚辈。你，朕该怎么赏他才显得体面又不失恩宠？”
角落里的醒黛却看得真牵
方霄熠眼底那份漠然与冷意，毫无真正征询之意。
反而透着一丝审视与试探。
竟与墨瑾昱那副冷峻疏离的眼神有些相似。
就算她心中忧虑，想拦着顾语嫣替自家兄长讨赏。
这话也不能由她出口。
一言不慎，便可能祸及全族。
顾语嫣微微一笑。
“我这人脑子不灵光，素来不善筹谋，实在想不出什么合适的奖赏。一切听凭陛下圣裁，只愿陛下赏得顺心，臣妾便心满意足了。”
这句话得极为巧妙。
既让方霄熠听了舒服，又巧妙地避开了替人请赏可能惹来的麻烦。
方霄熠听了哈哈大笑。
“你啊，总是这般知趣。罢了，既然你不，那朕便自己定夺。”
不一会儿，康元便带着一人快步走入大殿。
他一进殿，便双膝跪地。
“民秦锦睿，拜见皇上，愿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起来吧。”
方霄熠抬了抬手，动作从容而威仪。
“不必多礼。秦锦睿，你真是次次都让我惊喜。前次比武，你以弱胜强，今日骑术比试，更是惊艳全场。连我看中的那几位将军之子，骑术都比不过你。朕看你，前途不可限量。”
“民担当不起。”
秦锦睿低声回应，语气中透着几分谦卑与拘谨。
他的头垂得很低，不敢直视前方。
他努力掩饰着身体的不适。
试图让自己看起来镇定自若。
然而，那细微的颤抖终究没能逃过醒黛的眼睛。
她眉头悄然皱起，目光中掠过一丝担忧与迟疑。
果然，他是硬撑的。
他就这么想出头吗？
连自己的身体都不顾了？
先前在私下里答应她。
会心行事、不再冒险、凡事以自身安危为重。
一句真话也没有？
醒黛心头一紧。
她咬着下唇，唇瓣几乎失去了血色。
片刻后，她压下翻涌的情绪，低声跟身旁的顾眠了几句。
顾眠微微点头，神情凝重。
随后，醒黛缓缓起身，跟着文霖，悄悄离开了座位。
“姐别担心，医馆什么都齐，药材、器械、太医，样样不缺。”
文霖脸上堆满了讨好的神情。
“您要的东西，肯定能拿到。这可是皇上钦点的御用医馆，连宫里的贵人们受伤了，都先送到这儿来诊治呢。”
到了医馆门口，醒黛停下脚步。
她把要用的药材一样样念给文霖听。
她一个普通百姓，无权无势。
贸然进去开口讨药，怕是会被拒之门外。
文霖认真记下每一样药材的名字和分量。
不敢有半点马虎，生怕记错，耽误了姐的大事。
“提督大人！今这事，可坏了严家姐的名声！”
突然，一阵激烈的吵嚷声从不远处传来。
醒黛不由得抬起了头，循声望去。
只见齐瑜带着一群贵女与公子，气势汹汹地把尹煊团团围住。
她甚至还派人去请卫夫人和尚书大人过来。
显然是打算当众讨个法。
“提督大人不想惊动皇上也行，可如今严姐姐的名声全毁了！”
齐瑜站在最前方，字字咬得极重。
“您现在想走，装作无事发生，我们能答应吗？严家女儿清清白白，今日因您而受辱，难道您就一句交代都没有？”
“就是！大人您也太狠心了！”
旁边一个年轻公子也跟着附和。
“上次在御前比试时，您就让我们难堪，害得我们丢了脸面。今日又跟严家姐有了亲密接触，还不肯负责？就这品行，也配当九司提督？真是辱没了官职！”
除了带头的齐瑜，还有好几个官家子弟。
有人讥讽尹煊“表面正经，实则轻浮”。
有人则他“仗着皇上宠信，目中无人”。
更有人干脆喊出“有辱斯文”四个字，语气满是轻蔑。
尹煊浑身湿透，显出他紧绷的身形。
他脸色阴沉得吓人，双却始终一言不发。
醒黛从没见过他这副模样。
她本能地想移开视线。
可就在她刚要转头的瞬间，尹煊突然朝她这边看了过来。
四目相对。
他拳头猛地攥紧，指节发出轻微的“咯”声。
她看见了……
她一定误会我了。
他心里乱成一团。
他根本不知事情怎会发展成这般模样。
严浅月为何会突然落水？
为何偏偏是他伸手救了她？
为何她被救上岸后，竟当众哭诉他轻薄于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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