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千风推开石室木门时，后颈的冷汗正顺着衣领往下淌。
他按住胸口那枚发烫的黑印，指节因用力而泛白——方才在幻境里被黑袍人灌输的\"容器火影本属\"之类的疯话，此刻全化作这枚水晶花状的印记，像根细针扎进灵魂最深处。
\"秦公子！\"白芷从廊下转出来，素色裙角带起一阵风。
她手中攥着半卷染血的密报，发间木簪歪向一侧，显然是从情报点一路狂奔过来的。
秦千风抬眼，见她眼角还沾着未拭净的尘灰，喉结动了动：\"玄冥殿的动静？\"
\"不止动静。\"白芷将密报递过去时，指尖还在轻颤，\"探子混进他们临时据点，截到这封加急传令。
我让人用青鸾宗密文解了......\"她顿了顿，目光扫过秦千风领口若隐若现的黑印，\"您先去见林姑娘吧，这事儿......等您看过印记再。\"
火影殿的烛火在秦千风推门时晃了晃。
林婉儿正伏在案前调配药汁，听见动静抬头，腕间银铃轻响。
她本是素淡的眉眼突然收紧——秦千风的脸色比方才入石室时更白，额角还凝着汗珠，连走路都带着股虚浮的踉跄。
\"千风！\"她三步并作两步上前，指尖刚触到他手腕便顿住，\"你体内灵力乱成了麻团......\"
\"不是灵力。\"秦千风扯松衣领，露出锁骨下方那朵正在呼吸的黑花，\"幻境里的东西跟出来了。\"
林婉儿的呼吸骤然一滞。
她俯下身，睫毛几乎扫到他的皮肤。
指尖凝聚起一缕月白色灵力，轻轻覆在印记上——那黑花突然泛起诡谲的紫光，竟顺着她的灵力反冲上来。
\"嘶！\"林婉儿后退半步，腕间银铃碎成一串急响。
她盯着自己发红的指尖，声音发沉：\"这不是普通的诅咒......\"她从腰间取下随身携带的净魂玉，玉面贴着黑印缓缓移动，\"它在吸我的灵力，像在......确认什么。\"
\"确认容器是否合格？\"秦千风想起幻境里黑袍饶话，喉间泛起腥气，\"那老东西这是契约，我是'容器'。\"
林婉儿的手猛地一抖，净魂玉\"当啷\"掉在地上。
她抬头时眼眶泛红，连声音都在发颤：\"你知道青鸾宗典籍里怎么记载这种印记吗？\"不等他回答，便自顾自下去，\"三百年前，上代宗主被域外邪修夺舍前，胸口就有类似的......\"她突然咬住嘴唇，转身从药柜里翻出冰灵符水，\"我试试净魂三式！\"
符水浇在黑印上的瞬间，秦千风浑身剧震。
冰寒与灼热在皮肤下厮杀，他死死攥住桌角，指缝里渗出血来。
林婉儿的灵力如游丝般探入识海，却在触到黑印的刹那被弹开——那黑花不仅纹丝不动，反而顺着她的灵力，在她手背烙下一枚淡紫色的花印。
\"停手！\"秦千风抓住她的手腕，\"别硬来。\"
林婉儿望着手背上的印记，突然笑了一声，只是那笑比哭还难看：\"我早该想到的......能在你识海布幻境、还能跟着你破境而出的东西，哪是普通术法能对付的。\"她转身翻出一本泛黄的古籍，指节重重叩在\"始祖遗物\"那页，\"只有赤炎镜。
火影始祖用本命火焰炼了三百年的镜子，能照见灵魂本源。\"
\"始祖陵墓。\"秦千风盯着书页上的火纹，声音低哑，\"我记得高尔村老人们过，陵墓在苍梧山最深处，被火影之力封印着。\"
\"所以必须现在去。\"林婉儿将古籍塞进他怀里，\"晚一，这印记就多一分扎根的可能。\"
\"秦公子！\"白芷的声音突然从殿外传来，这次带着明显的惊惶，\"您快来看！\"
三人赶到地牢时，霉味混着血锈味扑面而来。
柳寒烟的牢房铁门大敞着，草席上还留着暗红的血迹——那是前日她刺杀林婉儿未遂，被秦千风废了经脉后留下的。
可此刻草席上只剩一滩未干的血，本该躺在上面的尸体，连块碎肉都没剩下。
\"墙......墙上有字。\"白芷的声音发颤，手指指向潮湿的砖墙。
暗红的血字歪歪扭扭，像用断指蘸着血写的：\"深渊之门将在月蚀之夜开启，阻止祂......否则一切皆亡。\"
秦千风伸手触碰那血字，指尖刚碰到便缩了回来——血还是温的。
他转头看向白芷：\"守牢的人呢？\"
\"我派了两个青鸾宗旧部守着。\"白芷的脸色白得吓人，\"方才去叫您时，我让他们寸步不离......\"她突然冲向墙角，掀开盖在水桶上的布，\"水！
他们的水壶里被下了蒙汗药！\"
林婉儿蹲下身，用银针挑开草席上的血渍：\"这血里掺了腐魂草汁，能加速尸体腐化。
但就算腐化，也不该连骨头都不剩......\"她突然抬头，\"柳寒烟是玄冥殿的卧底，对吧？
可玄冥殿要她的尸体做什么？\"
\"或许她根本不是玄冥殿的人。\"秦千风盯着血字里的\"祂\"，喉结滚动，\"从她第一次出现在青鸾宗，就太刻意了。
故意暴露破绽让我们怀疑，故意被抓住......\"他猛地想起幻境里黑袍人的\"火影之力生属于我\"，胸口的黑印突然灼痛，\"她是在给我们传信。\"
夜幕降临得比往常更快。
秦千风站在火影殿顶楼，望着际最后一缕霞光被乌云吞噬。
胸口的黑印随着心跳一下下发烫，像是有根看不见的线，正往苍梧山方向拉扯。
\"在想什么？\"林婉儿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她手里端着一碗安神汤，\"我让厨房煮了......\"
\"我能感觉到。\"秦千风没接汤碗，而是伸手按住胸口，\"那印记在高兴。
就像......等了很久的东西，终于要来了。\"
林婉儿的手一抖，汤碗里溅出几滴热汤。
她望着秦千风身后逐渐浮现的火影虚影——那团金焰比往日凝实太多，甚至能看清其中隐约的五官轮廓，\"千风......你背后的......\"
秦千风转身，却只看见自己映在窗纸上的影子。
可林婉儿和白芷都瞪大了眼睛，手指颤抖着指向他的方向。
他突然想起幻境里祭坛上的少年，想起黑水晶碎片里重叠的两张脸，喉间泛起腥甜。
\"月蚀之夜。\"他望着乌云翻滚的空，声音轻得像叹息，\"深渊之门......契约已启。\"
火影虚影在他身后缓缓抬起手，指尖的金焰触到他后颈时，那枚黑印突然爆出刺目的紫光。
秦千风眼前一黑，险些栽倒——识海里的红线突然绷直，林婉儿的灵力如潮水般涌来，才勉强稳住他的身形。
\"千风！\"林婉儿扑过来扶住他，\"你体内的火影......在和那印记对抗！\"
秦千风攥住她的手腕，能清晰感觉到两股力量在体内撕扯：一股是熟悉的、温暖的金焰，另一股是冰冷的、带着水晶尖刺的黑暗。
他望着际渐起的狂风，突然笑了：\"看来，我要面对的，不止一个'祂'。\"
火影虚影在他背后越发明亮，甚至能听见若有若无的、类似于叹息的声音。
秦千风闭上眼睛，感受着体内翻涌的力量——这一次，他不会再做任人摆弄的容器。
当第一缕月光被完全吞噬时，他胸口的黑印突然发出刺耳的尖鸣。
秦千风猛地睁眼，眼底闪过金与黑的交缠，而他背后的火影虚影，正伸出一只由火焰构成的手，缓缓按向他心口的印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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