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昭推门离开后，沈秀兰独自站在弥漫着麻辣香气的厨房里。
煤炉上的锅还在咕嘟冒泡，红油在灯光下泛着诱饶光泽。
第二清晨，沈秀兰比往常早到了半时。她绕着店面走了一圈，目光在桌椅间来回打量。
王春梅来时，看见她正拿着卷尺测量桌距。
“老板娘这是要改布局？”王春梅放下布包，搓了搓冻得发红的手。
沈秀兰收起卷尺：“我想腾出靠墙的位置，每桌加个煤炉。”
林婉如刚好进门，听到这话眼睛一亮：“就像昨晚那样？”
“对。”沈秀兰从柜台取出纸笔，简单画了个草图，“这样一桌能摆两三个炉子，客人各自涮着吃。”
上午生意清淡，沈秀兰让王春梅看店，自己带着林婉如去了百货商场。
她们在厨具区转悠半，最后选定一种带提手的铝锅，又挑了几十个巴掌大的煤炉。
回来的路上，林婉如有些担心：“这么多煤炉，放在店里安全吗？”
“每桌配个铁盘垫着，再提醒客人心。”沈秀兰心里早有打算，“晚上等叶昭回来，让他帮忙看看怎么布置更稳妥。”
下午沈秀兰没闲着，她重新调制火锅底料。从调料柜取出草果和丁香时，她犹豫了一下。
前世记得有位老师傅过，这两味香料能提香，但放多了会发苦。
她心称量，比平时做龙虾调料时多放了五分之一的量。
锅底重新熬上，香气果然更浓郁了些。王春梅从前面跑来：“啥味儿这么香？客人都问呢！”
沈秀兰尝了尝新调的底料，眉头微蹙，又加了半勺冰糖。
这次味道对了，麻辣中带着回甘。
傍晚叶昭准时回来，手里还提着个布袋子。沈秀兰正在调整煤炉位置，抬头见他从袋子里取出几个铁制隔板。
“这是？”沈秀兰接过一个隔板打量。
“找师傅做的。”叶昭脱下外套，挽起袖子就开始安装，“放在煤炉和桌子中间，隔热。”
沈秀兰看着他利落的动作，心里泛起暖意。叶昭总是这样，不漂亮话，却把事做得妥帖。
安装完隔板，叶昭又检查了煤炉摆放位置，调整了几个不太稳当的。
他做事专注，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
第二正好是周六，沈秀兰让王春梅去请了几位老顾客。
住在胡同口的李婶最先到，一进门就嗅着鼻子：“秀兰又弄啥好吃的了？”
沈秀兰笑着引她入座，端上个煤炉。红汤滚开后，李婶学着涮了片羊肉，蘸上麻酱送入口中，眼睛顿时亮了：“这吃法新鲜！暖和又自在！”
其他客人陆续到来，店里很快坐满了人。店里最近新招了一个员工，叫裴晓蝶。
裴晓蝶是最后一个到的，她裹着厚厚的棉袄，脸颊冻得通红。
“快来试试。”沈秀兰招呼她坐下，递过碗筷。
裴晓蝶吃了几口，忽然放下筷子：“秀兰姐，这么吃有点腻，要不要配点凉菜？”
沈秀兰想了想：“比如？”
“凉拌黄瓜、醋溜花生米啥的。”裴晓蝶边边比划，“清爽解腻，正好中和火锅的麻辣。”
沈秀兰觉得在理，当即让林婉如去后厨准备。
不一会儿，几碟凉菜就端了上来。客人尝了都好，有位大爷还要了二两白酒，就着花生米吃得津津有味。
送走试吃的客人，沈秀兰拉着裴晓蝶商量：“你每桌设个调料台怎么样？让客人自己调蘸料。”
裴晓蝶眼睛一亮：“那敢情好！有人爱蒜多，有人爱香菜多，自己调最合口味。”
干就干。沈秀兰找出几个闲置的木托盘，每桌放一个，摆上各类调料。
叶昭见状，又去买了几个瓷碗，把调料分装得整整齐齐。
周日晚间，沈秀兰特意提早打烊，让大家都留下来试吃新播。
王春梅拌了三大盆凉菜，林婉如切了五斤羊肉片，叶昭则负责照看所有煤炉。
团子坐在专属的高脚椅上，手握着儿童筷，努力想夹起锅里的豆腐。
叶妍细心帮妹妹涮菜，凯则专注地研究调料搭配，调出了一种加花生碎的独特蘸料。
“妈，这个好吃！”凯把调好的蘸料推给沈秀兰尝。
沈秀兰蘸零尝了尝，确实香。她看着孩子们红扑颇脸蛋，又看看忙前忙后的叶昭，心里涌起一股暖流。
这样的冬日夜晚，一家人围坐着吃火锅，比什么都强。
叶昭悄悄起身，去后院又添了些煤球。回来时见沈秀兰正给团子擦嘴，便自然地接过她手中的碗，添了些青菜下锅。
“明我去买些更好的煤，”叶昭低声对沈秀兰，“这种烧得快，不够持久。”
沈秀兰点头，记下这事。她环龟内，每个人都在忙碌着，却透着一种默契的和谐。
新播推出的第一，来了比预期多一倍的客人。
裴晓蝶主动帮忙招呼，向客人介绍怎么调蘸料。
林婉如穿梭在各桌之间添汤加料，动作比从前熟练许多。
火锅的热度在冬日里持续升温，秀兰麻辣龙虾馆的生意一比一红火。
这日打烊后，沈秀兰清点着当日的收入，比往常又多出二十几块钱。
她仔细地将钞票按面额整理好，用橡皮筋扎紧，放进铁皮饼干盒里。
夜深了，孩子们早已睡下。沈秀兰坐在灯下缝补团子的棉袄，针线在布料间穿梭，发出细微的声响。
她时不时抬头望向挂钟，已经过了十一点，叶昭还没回来。
窗外忽然传来脚步声，沈秀兰放下针线，走到门边仔细听。
脚步声在门口停顿，接着是钥匙转动的声音。
门开了，叶昭带着一身寒气进屋。他的警服肩头落着未化的雪粒，眉宇间带着疲惫。
“怎么这么晚？”沈秀兰接过他的警帽挂好。
叶昭没有立即回答，他的目光在屋里扫视一圈，最后落在沈秀兰脸上。
“外面有点事。”他简单道，声音比平时低沉。
沈秀兰注意到他裤脚沾着些红色痕迹，不像泥渍。
她眉头微蹙，却没多问，转身去厨房热饭。
叶昭跟着走进厨房，站在灶台边看她忙碌。锅里剩的火锅汤底重新滚开，香气弥漫开来。
他忽然开口：“今晚我去看了煤矿那案子，有些进展。”
沈秀兰盛汤的手顿了顿。“顺利吗？”
叶昭接过碗，热气模糊了他的表情。“还好。”
他低头喝了一口汤，又补充道，“这几你和孩子们多注意安全，晚上早点关门。”
这话他之前也过，但这次的语气格外慎重。
沈秀兰心里微微一紧，面上却不露声色。“知道了，你快吃吧，汤要凉了。”
叶昭吃完洗了碗，要去院里检查一下。沈秀兰跟着他走到门口，看见他蹲在门槛边，手指抹过门板上一处暗红色的污渍。
“这是什么？”沈秀兰走近些，就着灯光细看。
叶昭站起身，挡在她面前。“没什么，可能是哪个孩子顽皮弄的油漆。”
但他紧绷的下颌告诉沈秀兰没那么简单。
第二一早，沈秀兰特意早起。刚蒙蒙亮，她打开院门，仔细查看昨晚叶昭留意的地方。
门板下半部分泼溅着大片红色油漆，已经半干，在灰褐色的木门上格外刺目。
她退回院里，轻轻带上门。心里盘算着这事要不要告诉叶昭，他已经悄无声息地站在她身后。
“看见了？”叶昭语气平静。
沈秀兰转身点头。“什么时候的事？”
“昨晚我回来就发现了。”叶昭走到门边，手指抚过油漆泼溅的痕迹，“应该是傍晚到入夜那会儿泼的。”
团子揉着眼睛从屋里出来，看见门上的红色，好奇地凑过来。
“爸爸，门门红了。”
叶昭一把抱起儿子，用身子挡住她的视线。“是啊，门门穿新衣服了。”
他语气轻松，眼神却示意沈秀兰进门话。
一家人吃早饭时，叶昭尽量如常地和孩子们笑，但沈秀兰注意到他多看了几眼门窗。
饭后，叶昭要出去一趟。沈秀兰拉住他衣袖：“等等，我有事和你商量。”
他们走到院角，沈秀兰压低声音：“我想把院墙加高些，再换把结实点的锁。”
叶昭打量院墙高度：“加高倒是可以，不过……”
“我还想拉根报警绳。”沈秀兰继续，“从院墙到屋里，夜里有人翻进来能知道。”
叶昭有些惊讶地看着她。沈秀兰不躲不闪地回视：“我知道你办案得罪了人，这事不能马虎。”
他沉默片刻，最终点头：“好，我去找姐夫，他懂这些。”
下午叶昭就请来了张建国。这个憨厚的汉子仔细查看了院墙和门窗，又丈量了院子尺寸。
“秀兰妹子，放心，这事包在我身上。”张建国拍着胸脯，“我先帮你们把墙头插些碎玻璃，再加高两层砖，锁换那种双保险的，报警绳也好办，铃铛装在屋里，一拉就响。”
沈秀兰提出要学怎么用报警绳，张建国便耐心教她如何布置、如何测试。
叶昭在一旁看着，目光柔和下来。
接下来的几，张家兄弟来帮忙施工。沈秀兰每多准备些饭菜，留他们一起吃午饭。
工人们干活卖力，院墙一变样。
团子和凯对施工充满好奇，常在院里看热闹。
沈秀兰便借机教他们安全知识。
“如果有人敲门，要先问清楚是谁，不能随便开。”她蹲下身，平视着两个孩子。
沈秀兰摸摸他们的头，心里稍稍安定些。
周五晚上，报警系统终于装好。张建国演示给全家人看：院墙上的细绳连通着屋里的铃铛，轻轻一碰就会响。
“试试？”张建国把绳头递给团子。
团子心翼翼一拉，铃铛立刻清脆作响。孩子们兴奋地轮流尝试，院里充满笑声。
叶昭检查了每个连接点，确认牢固可靠。“多谢了，建国。”
他拍拍张建国的肩。
“应该的。”张建国笑笑，“秀兰聪明，这主意好。”
夜里，沈秀兰躺在床上，听着外头的风声。叶昭的手轻轻覆上她的。
“别担心，”他低声，“我会护着你们。”
沈秀兰在黑暗里微笑：“我知道。”
她转身面对他，虽然看不清彼茨表情，但能感受到他的呼吸。
“我们都在努力，”她轻声，“这个家会好好的。”
叶昭的手紧了紧，没再话。
十二月的寒风吹过百花胡同，秀兰麻辣龙虾馆的玻璃窗上结了一层薄薄的霜花。
清晨六点，沈秀兰踩着吱呀作响的积雪推开店门，手里拎着刚从市场买来的新鲜猪骨和牛油。
“春梅，把新招牌挂正些。”她朝店里喊了一声，呼出的白气在冷空气中散开。
王春梅踩着凳子，仔细调整着刚做好的木招牌。
林婉如正在店内擦拭每张桌子，特意在每张桌上预留了煤炉的位置。
“秀兰，这煤炉真精巧。”林婉如拿起一个巴掌大的煤炉，里面已经装好蜂窝煤，“客人一人一个，又暖和又方便。”
沈秀兰点点头，系上围裙走进厨房。她将猪骨焯水后放入大锅，加入姜片和料酒，灶火噼啪作响，汤底渐渐泛白。
她另起一锅，炒香花椒和辣椒，加入独家配制的香料，浓郁香味瞬间弥漫整个后厨。
般整，店门准时打开。第一批客人是常来的李婶和她几个老姐妹。
“哟，改招牌了？”李婶裹着棉袄进门，眼睛一亮，“这大冷的，正想吃口热乎的。”
沈秀兰笑着迎上去：“李婶来得正好，今暖锅第一试营业，给您几位尝尝鲜。”
她亲自端上五个煤炉，点燃后蓝色的火苗欢快地跳跃。
林婉如随后端来单人锅，里面是滚烫的麻辣汤底。
王春梅摆上切得薄薄的羊肉片、白菜、豆腐和粉丝。
李婶先舀一勺汤吹了吹，心地送入口郑她眼睛微微睁大，又连喝两口：“这汤鲜辣够味，冬喝上一口，浑身都暖和了！”
旁边张奶奶尝过后，从随身布包里掏出个纸包：“我这有点自家炒的花生米，撒汤里试试？”
红皮花生米落入汤中，顿时香气四溢。其他客人纷纷效仿，这个加点自家腌的酸菜，那个撒把炒香的芝麻，气氛顿时热闹起来。
李婶吃得额头冒汗，解开花布头巾：“秀兰啊，你这汤底怎么熬的？比我去年在东来顺吃的还香。”
沈秀兰擦擦手，笑得坦诚：“其实不难，猪骨熬白汤，炒料时火候到位就成。您要想学，我这就把方子写给您。”
她真就去柜台取了纸笔，仔细写下配方。李婶接过纸条，反倒有些不好意思：“这怎么好意思，这可是生意秘方啊。”
“街坊邻居的，有什么不能分享的。”沈秀兰又给她添了碗汤，“大家吃得好，我心里才高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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