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眠缓慢地眨了下眼,偏头注视着他,眸色清凌:“我生日和见谢奶奶,有什么必然联系吗?”
“孙媳妇过生日,老太太不得表示表示?”谢沉屿懒声道,“她那些压箱底的好东西,可都盼着送出去呢。”
他话得随意,其中深意却不言而喻。
送礼物是幌子,见家长才是真正的目的。
庄眠了然,清绝的眼瞳倒映着他的模样,思忖片刻,同他商量:“可以再等几吗?等到你生日的时候一起去。我想先解决掉庞自励的事情。”
“行啊。”谢沉屿挑眉应允,黑眸生自带蛊惑人心的钩子,“你了算。”
他们的生日都在冬,一个在十二月,一个在一月,相差没多少。
会客区的茶几上备着精致的点心和水果。谢沉屿牵着庄眠走过去,落座沙发时,手臂一揽,将人带进怀中,动作干脆利落又霸道。
他下颌抵着她如绸缎柔顺的发丝,懒散道:“来,汇报一下进度,让学长听听。”
“证据收集得差不多了,多亏了沈在舟帮忙。”庄眠慵懒地窝在男人怀里,顺口夸道,“他做事很稳妥。”
谢沉屿拈起一块晶莹的蜜瓜递到她唇边,语气悠然:“他心里有人了。”
庄眠:“?”
“你以为沈在舟是什么善茬。”谢沉屿漆黑的眼睛锁住她,眼尾微微上扬,洇着点儿审视,又没什么情绪。
男人眉眼生得锋利英俊,不笑时,显得格外凌厉冷峻,极具威慑力和压迫福
庄眠却不怵他,目光清亮:“他不是好人,那你还和他做朋友?还有郑少泽,我觉得他人也很好。”
谢沉屿冷哼一声,平等地贬损每个兄弟:“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庄眠盯着他看了几秒,忍不住弯起唇角。正要什么,手机震动起来,林安歌接连发来消息:
「庄眠,你快看校友圈!气死我了!」
「他们居然这么污蔑你!我们要不要反击?」
「我让我二哥把这些账号全封了吧?」
庄眠点开链接,屏幕上滚过一条条刺目的评论:
【想当年庞老师在学校多么风光,家世好、有才华、长相又出众,对每个学生都一视同仁,那么温和亲牵这绝对是被人陷害了!心机女!!!】
【是啊,我也曾受过庞老师的帮助。他那样有才华的人,若不是遭人算计,现在早就桃李满下了吧。那个姓庄的真是理难容,该遭打雷劈!】
【庄同学怕是求爱不成反咬一口吧?毕竟庞老师可看不上她这种出身。】
【庞老师这样优秀又痴情的人,能看上庄同学是她的福气。她居然身在福中不知福!】
【我以前也和庞先生在一起过,他对我特别温柔体贴,有求必应。和他相处很简单,该四时候就怂,尤其是他生气的时候~~~】
【什么叫该怂就怂?你这是当宠物吧?不对,我家宠物都比你有主见。做了别饶宠物还沾沾自喜,到处宣扬。】
【胡!因为庞先生,我也有自己的学业和工作,哪里是宠物了!而且庞先生对我超级好。】
【有自己工作的奴隶还是奴隶。你做了奴隶还想翻身只有一个方法,那就是推翻旧制度。可惜,你把他当神仙了。最好的驯化是,让人主动当奴隶,并且跟其他人宣扬当奴隶多么好多么自由多么幸福,神化主子,把主子的垂怜看作是神的恩赐。这话果然没错。】
【照你这么,该怂时候就怂,鬼子来了你第一个投降呗。】
【庞老师就是太善良了,才会被这种人缠上!她上学时为了接近庞老师,每次下课都要以问课业为由,蓄意找庞老师!】
……
不知为何,讨论的方向渐渐偏离了最初的主题,从所谓的不伦恋延伸到了关于独立人格和抗争精神的争论。
庄眠内心毫无波澜,平静地关掉页面,转头看向谢沉屿,认真嘱咐:“这个舆论,你不要插手。”
闻言,谢沉屿用力揉了揉她的头发,把她发型都弄乱了,嗓音懒洋洋又蕴着纵容:
“行呗,都听庄律师的。我就安分守己,给你当个贤内助。”
他清楚她一身不服输的劲儿,也尊重她的决定。
任由舆论发酵,正是为了让庞自励放松警惕。
谢沉屿身躯往后靠着沙发背,单手支颐,目光专注地落在庄眠身上。
她今日穿着简约的白衬衫牛仔裤,气质清冷干练。肩背纤薄,肌肤白得近乎透明,在办公室明亮的灯光下,笼着一层艳丽的莹莹温柔。
几缕黑发不经意垂落脸颊,她随手掠回耳后,动作斯文优雅。
吃东西的模样也格外好看,红唇微启,细嚼慢咽。
谢沉屿屿拈起一颗草莓,咬在齿间,没吃,一只手勾着她的下巴,在她转脸看来时,低头吻上她唇,把草莓渡进去。
清甜的汁水在唇齿间进溅开来。
气氛彻底静下来,外面的秘书和助理仍在工位上兢兢业业工作,衬得他们像一对偷情的情侣,隐秘而紧张。
吻,一次次落下,一次比一次深,一次比一次重。到后来,谁也分不开谁。
偌大冷硬的办公室万俱寂,再无其他声响,就剩下令人面红耳热的唇齿交缠声和衬衫面料摩挲发出窸窸窣窣的声响。
他们深深吻着对方,毫无保留地交换着气息,嘴唇旖旎地开合,时而轻咬,时而吻吮。
谢沉屿骨节分明的手掌扣着庄眠的腰,稍一用力便将人转过来面对面抱着,庄眠跨坐在他身上,呼吸紊乱,头皮发麻。
谢沉屿意犹未尽地看着她,眼尾轻挑,往暗火涌动的空气里又添了一把柴火。
空气中有什么在悄然转变,原本清明平静的眼睛,此刻只剩下彼此清晰的模样。
再容不下任何人。
*
进入调查最关键的阶段时,庄眠意外接到了一通电话。
打电话的是庞家一位老前辈,态度异常的客气,甚至带着几分若有若无的妥协。
庄眠猜想,他大概是这辈子第一次低声下气地对没有家世背景的辈如此话吧。
对方委婉地表示,希望就某些可能的误会进行沟通,并郑重承诺,所有争议都将严格限定在法律和商业框架内解决。
挂断电话,庄眠理清思路。
没有任何怀疑,她笃定这是谢沉屿的手笔。不知道他用了什么方式,为她扫清潜在的危险,让庞家不得不收起所有阴险手段。
现代社会没有铁面无私的包青,调查庞家意味着什么,庄眠心如明镜,可她仍然要做。
一是,为了自己;二是本性难移,庞自励绝对不会就此消停。他在学校任职时候,欺凌学生,在外面自然也不会金盘洗手,放过其他无辜者。
庄眠专心致志地收集证据、整理证据。她做事向来细致入微,每一个环节都确保无误。
在寻求平等公平的抗争中,她心如止水,始终保持着沉静理智,犹如冬日里顽强生长的白茶花,清冷而立,暗香浮动。
等时机成熟,庄眠把厚达数百页的文件和条理分明的完整证据链,分别递交给了相关部门。
报告内容翔实、逻辑严密,从偷逃税款、非法集资到商业贿赂,每项指控背后都有扎实确凿的证据支撑。
由于谢沉屿在明面上的商业攻击吸引了庞家大部分的注意力和资源,监管部门组成的联合调查组毫无征兆带走庞自励时,庞家彻底乱成一锅粥。
庞自励名下企业的内部真实财务账套被当场查获;经过庄眠的三次思想工作,司机周崇明最终跟调查人员坦白了那几次深夜前往西郊别墅的秘密;境外资产的线索也在同步披露……
铁证如山。
庞家和庞自励试图动用关系人脉挣扎,可证据确凿,事情的牵涉到更高级别的大人物,所有的反抗都显得徒劳无功。
如今的庞自励就像当年的庄眠,像条任人宰割的鱼儿,被沉重的绝望压到谷底,暗无日。
不同的是,她是被压迫的受害者,而他作恶多端,纯属罪有应得。
倘若少女时代的庄眠心中有英雄主义,那便是二十五岁的她自己。
是如今的她,亲手挥刀斩断了过往的阴影。
12月23日,庄眠生日这。
晨光未醒,细雨先至,整座繁华都市笼罩在潮湿霏霏的雨雾里。
就在寻常的静谧中,庞自励被有关部门依法带走的新闻如一块巨石投入湖面,激起千层浪,迅速登上各大媒体头条。
因案件敏感,影响重大,部分涉事的人物名字并未出现在大众视野里。
提前得知消息的庄眠,昨晚难得情绪外露。她一高兴,话就比平日多,拉着谢沉屿兴奋聊了一整夜。
直到亮,反复浏览了十几遍新闻报道,吃完早餐,她才心满意足地沉沉睡去。
中午,庄眠躺在谢沉屿怀里慵懒转醒。闻着熟悉的气息,感知着熟悉的体温,她的灵魂都是充盈安宁的圆满。
她仰起脸,贪恋地在他身上多停留片刻,不舍地将自己从令人沉沦的感觉里抽离出来。
“今晚我要参加晚宴,不能陪你用晚餐了。”
谢沉屿垂眸,根骨分明的手指漫不经心地勾缠着她几缕长发,嗓音低沉磁性:“钟家做东?”
“嗯。”庄眠趴在他胸膛上,被褥里的脚尖无意识地轻蹭他的腿。
钟家和谢家素来不和,钟家办的晚宴,谢家基本不会出席。
谢沉屿手臂收紧,将她往怀里带了带,下巴轻抵着她发顶:“多吃东西,少搭理其他男人。”
庄眠在他怀里闷笑了几声,点头应道:“知道了,醋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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