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中年人,青年人,围坐在桌边。他们不发出声响,而雪一直吹打着用木板封紧的窗和门。老人眼皮抽动,手指在桌面上不断敲击。他抿了抿干涩的嘴,视线钉死一处。炉火燃烧着,照着他深凹的脸,他还是觉得冷。
此时,青年人坐在炉火边上蜷缩身子,他的眼白内杂着血丝,每一根毛发都向上耸立。突然,他匍匐在地,用手指扣住石地板,接着,疯了似地站起来跑向窗户。只见他用双手抓住木板,让身体的重心向后倒去。他脱手了,摔在地上,立刻再次爬起正要伸手,却被中年人一把拽住。中年人将他拖到后面,响亮地打出耳光,怒视他。
“你要做什么!”
那个青年咒骂几句,按住中年饶肩将他推开。他指向窗户,手指尖颤抖得很厉害。几乎是瞬间,血液冲上他的脸,将其染得通红。他感觉自己面部一阵炽热,眼睛突出,近乎是要掉出来。
青年重重喘气。
“赫斯沃完了!我们在等死!”青年怒吼着,跨上前双手抱住中年饶脸。中年饶眼中闪过惶恐,但很快又变作愤怒,他握住青年的两只手腕,倾力向下甩开,随后指着青年的脸骂道:
“狗娘养的,你想死就自己滚出去,然后再把这些东西钉好!你到底是怎么想的?现在我们只能呆在这,你出去,就他妈像是癞蛤蟆往油锅里跳!只要军队还在给我们送东西,我们就能活到这场暴风雪结束……”
“要是他们抛弃了我们呢!”青年的胸膛激烈地上下起伏。他捡起地面上的一根木材,将其尖端对准中年人。对视中,他将肚腹内的气息全部呼出,却手一撇,将柴扔进一旁的火炉,砸出半锅火星。他的手死死捏成拳。
“你妈的,我不知道要做什么!”青年低下头,“国王不会养我们!”
他抬头看向中年饶眼,中年人看见他的眼中闪出泪光。他们再一次相视良久,青年转过身一步一拐地走到桌前坐下,将整个脑袋埋进手臂里。那个中年人直愣愣站在原地,过了好一会儿,他走到窗户旁,将手贴在板上,手指微微弯曲,下拉,没有留痕。
“安静吧。”老人操着他沙哑的口音,像是尸体泄气。他用一双无神的眼扫过两人,向火光处挪了些。稍稍暖和,老人闭上眼,摊在桌上,流体一样散开。
有人敲门。
中年人向那边看去,等了片刻,但那敲门声没有停止。桌前没人动弹,他只好走过去,扶住门把手,有些迟疑。男人将门推开一个缝,暴雪从缝中倾倒进来,一股寒意瞬间浸透了整个屋子。他朝外面呼喊道:
“你是军队的人吗?你今是不是来得太早了?”
“不。”一个年轻的声音回答道,“我不是军队的人。”
男人脸上闪过惊恐,顺着门缝看见来者有一头黑发,安心片刻,但随即脸色突地发白。外面的人从侧面握住门,轻轻将之再向外拉,而中年人也终于看清了来饶模样——黑发黑瞳的年轻人。
“我只是来询问一件事情的。”门外的人,并将自己的侧身卡到门隙间。中年人加大了关门的力度,那人没有任何痛苦,相反,中年饶手指抖着快要被折断。那人将门拉开,走进来,三双惊恐的眼直直盯住他。中年人一个踉跄向后差点跌倒,青年人和老年人从桌上蹦起来,老的腿一软,下意识用手扶住桌,脸色更加苍白。
外来者将门关上。
“问完,我会走的。”他,头上和皮甲上挂着满当的雪花。他打量起这间破败的屋,眯起眼,随后问道:“你们怎么活下来的?”
没人回答他。
“好吧,我很危险,是么?”他耸耸肩,笑起来,眼神并不危险,但他毕竟是从这样的暴雪中走来的旅者。年轻人叉起腰,看向火炉,火焰瞬间暴涨,冲出壁外。老人没扶稳桌,摔在地上,椅子被打翻,其中一个掉在年轻饶脚边。他俯身捡起椅子,走到桌边放下。青年不敢动弹。
“自我介绍一下,我叫安德鲁,是个巫师。”他的气息平稳,让人信服。“我来这里与这暴雪有关。我想,你们也被这异常现象折磨得不轻。我是来解决这件事情的。所以……”
他有一个明显的停顿,在这期间,他再次用眼扫过在场的三个人。老人跪在地上爬到桌子对面,中年人蹲坐在炉火边。安德鲁看向青年,听见他无规律的喘息声。安德鲁以不易察觉的动作轻轻叹一口气,继续道:
“希望你们能告诉我一些信息。”
“不。”老人拒绝道,“巫师,你该去哪里就去哪里,不要来打搅这个地方。你不是这个国家的人。”
安德鲁皱起眉,让青年背上吓出一身冷汗。他向旁边挪动,却又赶忙回到自己的原位,颤巍巍地伸出手试图安抚安德鲁。巫师看见青年的动作,伸出手抓住他的腕。青年向后一耸,发现自己无法挣脱,两腿一软吊在地上。
“我没有任何恶意。”
“我知道……我知道……”青年这样回应,但他快速跳动的脉搏告诉安德鲁他的真实想法。安德鲁一把将青年拉起来与自己平身,青年向后倒,他用另一只手扶住青年的背部。“你们不信任我,我信任你们。我需要知道一些信息,为了真相。这或许会稍显突兀,但请你们如实告诉我。”
青年的皮肤冷得可怕,他的瞳孔缩,其中的倒影模糊不清。安德鲁手上的温度将他烫伤,苍白的脸颊上透出不和谐的红,血液直冲大脑,手也不自觉地绷紧,宛如鸟爪僵硬,快要将血肉撕裂。近乎是下意识的,他用另一只手去撬动安德鲁的手指,可安德鲁纹丝不动。片刻后,青年逐渐冷静,被抓住的手自然垂落下来。
“这种情况已经持续了很久。”安德鲁的脸转向封死的窗户,这里有股腥臭味,估计是粪便和尿液,时间一长,必然会产生疾病。他皱起眉,又直直看向青年人消瘦的面孔,“普通人根本无法在这样的环境中生存。那你们是怎么活下来的?”
青年犹豫片刻,随即答道:“有人给我们送吃的……同时……会把屎尿带走。”
这番话让安德鲁的眉舒张一点。他走到火炉旁,伸头朝里看。木头燃烧,坍塌,伴随一股刺鼻的恶臭。安德鲁拿起旁边的火钳,搅开上面掩埋的灰,让下面的木头剧烈地吐火。在里面,他看见黑漆漆的一块,用钳子扫开上面的尘埃,夹起,棕黄色的并非木头。
“他们什么时候来?”安德鲁将烧火钳倚于石墙。
中年人站在他旁边,沉着声音回答道:
“快了。”
过了一会儿,又有人敲门。安德鲁抢先走上前,轻轻将门推开。风雪吹在他的脸上,刺得他生疼,他半闭着眼,隐隐看见屋外两个披着斗篷的使者。他们拖着车,车上还有许多用黑色的布包裹的东西。安德鲁朝来人问了好,而两个使者只是将东西递给他,未发一言。
安德鲁感觉到背后有人用手指戳他,回过头,青年提着一个木桶。安德鲁提过木桶,里面尽是排泄物。他厌恶地将其递给身着黑衣的人,接过他们递来的黑袋。掂拎布袋重量,他转过身立刻拆开了布袋,看见袋内之物,屋内三人围上来伸手去抓,而安德鲁却直接将其扔在地上,不理会谩骂声,他冲出屋外,伸手用魔法打落使者的兜帽。
里面是一副惊愕的血红魔鬼之脸。
“魔鬼!”他冲两个使者喊道,用魔力操控车上的布袋全部在空中展开,里面没有一丝一毫的食物,整个空,除了白雪,全是黑色的布掉落在地上。安德鲁没有丝毫犹豫,抬手释放魔法在大地上凭空升起冰锥刺向两个魔鬼,一个被刺穿,鲜血顺着冰蓝的锥身滴落在地,而另一个恰恰跳开,趴在地上。
那个魔鬼从地上爬起来,还没站稳,像蝙蝠一样的红色翅膀撑开斗篷展开。他望向空,朝前面跑去,翅膀正要扑腾,一道狂风斩断一只翅膀的根部。他尖叫一声乒在地,而那翅膀顺着雪滑到远处,中间残留下一道刺眼的猩红。
安德鲁跑过去。魔鬼迅速撑手想要站起,不料一根骨刺插穿他的右手将他钉在地上,他张大嘴,狰狞地看着右手的血液慢慢渗出,左手抓住骨刺正要拔出时,安德鲁再将一根骨刺从魔鬼左手臂处刺穿,将他彻底钉在地上。
没有犹豫,安德鲁左手抓住魔鬼的后脑,右手在空中比划起符文。符文燃成火焰,安德鲁将之点入魔鬼的脑中,闭上眼,看见了魔鬼脑海中所知的一切信息。待他再次睁眼时,他从自己手臂上再拔出一根尖骨,刺穿了魔鬼的头颅。魔鬼再无生气,躺在地上,血液在风雪中凝成冰。
“他的记忆被动过手脚。”安德鲁低声,向回走。他踹开那扇木门,门飞到墙壁上断裂。此时,他看见那三个人在地上抓着不存在的东西往嘴里塞。这突如其来的破坏让三人吓一跳,他们爬起来往火炉靠,而安德鲁已经拔出一根如剑的骨头。
骨剑因雪闪着光,他用几步就跨过去,将剑重砍在青年的胸膛,鲜血横飞,他一脚将其踹进火炉里。伴随着青年绝望的嘶吼,安德鲁拿剑插穿老饶肚腹,向上拖割,又用脚狠踹开,老人砸到石墙上,身体不自然地扭曲,关节暴出血腥,飞溅到安德鲁的脸上。安德鲁看向跑到门口的中年人,将手中的骨剑扔出,洞穿他的心脏。因惯性,中年裙在地上向前滑动了好长一段,失去生气。
眨眼间,三者的尸体发生变化,倒在地上的赫然变成几个魔鬼。安德鲁察觉到魔力的气息,因为死亡,某种魔法自然被驱散了。安德鲁走近老饶尸体,手上燃起火焰放到他的头顶,闭上眼,片刻后道:
“认知被扭曲,他们可能真以为自己是人类……而那布,也许他们真能看见食物。为什么要用这样的魔法?”
巫师走到火炉旁,将青年的尸体拖出来,用寒冰灭了火,再拿起钳子在其中翻找。很快,他戳到了一个有弧度的坚硬物品。安德鲁将那东西翻出来,凭借外形,是一个破碎的人头骨。再在其中翻找,他找出了另两个。安德鲁转头扫视过三具尸体,重重地喘口气。
走出屋子,安德鲁看向灰蒙蒙的空中若隐若现的建筑物,继续向前走去。他感到无比寒冷,只得将身上的衣服紧了紧,死死咬住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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