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老夫人随意地摆摆手，“家宴而已，何时不能聚？还是身体要紧，你定要盯紧四郎遵从苏先生的话，莫要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
陶娇娘：“是。”
中堂又恢复了安静，秦氏放下竹箸，淡淡道：“三房的田地铺子多在吉州，长安少有，你又刚解禁足，能忙什么？”
陶娇娘一哽。
她扯着唇角，颇有些傲然地扬着头，“伯嫂未免有些太瞧不起人，三房的产业确实多不在长安，可我人在长安，自然可以置办，再者，仲嫂生病将长芳斋暂交我打理，我总不能只知道丢给下面人，自己撒手全然不管吧？”
起长芳斋，苏靥便摸了摸自己的脸，一双水眸大放异彩，“这长芳斋的胭脂当真比别家的好用些，擦在面上颜色漂亮，还带着淡淡的清香，难怪在长安颇受追捧。上次我外出置办上课所需物件时路过那里，远远望去便排了好长的队呢。”
苏玉樱听她声音欢快，和平时的安静相比，像是换了一个人，不由侧目，心中觉得有些不对劲儿。
对于长芳斋的盛名，赵老夫人也有所耳闻。
这话一出，陶娇娘气势更盛，“你那还是什么时候的事？长芳斋近来生意才是真的红火，就连官家娘子都频频来光顾，其中属中书令家的嫡出女郎买得最多，一下子便买走了几十盒售价最高的款式，是要当什么宴什么会的回赠礼呢。”
苏玉樱坐在对面，端庄娴雅，眉眼如画，听着母亲的话，适时道：“听闻上官娘子要在家中设赏花宴，此次参加的都是高门显贵的世家娘子，能选用长芳斋的胭脂水粉，喜爱程度可见一斑。”
“要不呢！”
陶娇娘颇为得意，“若是得中书令家的娘子喜欢，这下长芳斋，才算是真正的名扬长安。”
赵老夫人赞道：“你能有这份心便是好的。”
“那是自然，仲嫂如此信任我，将长芳斋交给我打理，我又怎敢辜负仲嫂的信任呢。”
婆媳两人得热闹。
苏靥坐在下首，笑而不语，眸光渐渐蒙了层阴霾，又重新拿起了竹箸，春晓在旁布菜夹着娘子喜欢吃的膳食。
家宴结束，几位主君夫人和郎君皆被留在了临安苑，被叫到了赵老夫人跟前话。
苏靥走得慢，待众人都离开了，这才慢悠悠出了垂花门。
“苏怀才不在灼华苑吧。”
春晓点头，“娘子又猜对了，这四郎君真是不怕死，身子都这样了还敢往九霄阁里跑。”
完，春晓兴奋道：“娘子，要不要把此事透露给老夫人，趁着陶娇娘还在临安苑，让她在众人面前再出回丑！”
苏靥轻声道：“不必了，去九霄阁。”
春晓更兴奋了：“这次还是去听墙角吗！”
“去寻嬿娘，她上次如此热络帮忙，怕是又有桩交易等着与我合作呢，上次匆忙离开，如今再去，刚好如了她的愿。”
苏靥走到暗处，将自己的宽袖衫换了个面，娇俏的酡颜色锦缎内里则是素锦玄色，她用披帛将宽袖系好，和春晓分别带着玄纱幂篱，入了夜色里。
待入了平康坊，便再无金吾卫巡夜。
平康坊内多是歌台舞榭，入了夜时华灯初上，正是最热闹的时候，来往郎君娘子，擦身而过前，回首往事里，不知出了多少风花雪月之事。
九霄阁属当中最热闹的一户。
门口帮着接待顾客的龟奴远远便瞧见那辆熟悉的破马车，连连让侍婢进去通禀。
原本正在教导花娘的嬿娘一听，面露喜色，挥手让她们都离开，又是正衣襟，又是使唤人开窗通风。
嬿娘招手叫来一位龟奴，“便楼上雅间有位置了，将苏家的那位郎君请上来。”
龟奴有些犯难，“咱们楼上雅间都满了，安排到何处啊？”
嬿娘沉思片刻，当机立断，“他上次不是重金悬赏方子吗？你寻两个娘子先吊着他，将他带到此处来，我去后院，将门口的将神仙娘子带到后院的临水亭子去，那处清净些。”
“是。”
“别磨蹭了，快些！”
嬿娘催完，匆匆下楼。
临水亭四周摆了烛台，远远望去如夜色中独自盛开的昙花一般，竹帘半卷，湖风徐徐。
嬿娘瞧见来人，欢声道：“多日不见，娘子身姿袅袅婷婷，隔着幂篱也遮不住的仙姿佚貌，连带着湖水皆香呢。”
春晓摸了摸自己的胳膊，觉得这嬿娘睁着眼睛瞎话的本事又渐长了，娘子的幂篱恨不得从头裹到脚，居然还能看得出什么仙什么貌。
苏靥压着嗓子，落座于贵妃榻。
嬿娘倒了盏茶督她手边，主动询问：“上次阁里出零乱子，娘子未曾受惊吧？”
苏靥的指尖浅浅摩挲着茶盏上的花纹，“未曾。”
“也是，上次我再进茶室时，娘子已不见，幸好未让娘子听见那些鬼哭狼嚎，若是惊着娘子，便真真是我的不是了。”
嬿娘放低姿态，也有些万幸，上次那劳什子陶管事坠了楼，鬼哭狼嚎的，偏还一直揪着不放，非是有人暗算他，可到现在也没查清是怎么一回事，闹得整个阁里人心惶惶的。
那日二楼雅间听见动静后也闹了起来，幸好这神仙娘子走得早，万一被人给闹了去，后面的生意还怎么做？
苏靥单手支颐，闭着眸子假寐，声音也多了几分低哑，“上次多谢嬿娘帮忙引荐。”
嬿娘听这口气，以为是成了事，甩着帕子笑道：“都是自己人，什么谢与不谢，娘子万不要外道才是。”
罢，又侧着眸子飞快看了眼苏靥的幂篱，发现实在是瞧不清什么，心里莫名又有些打鼓。
思来想去，还是开了口，“自上次出了乱子后，这生意越发的难做，我这儿……近来缺了些丸药，不知娘子可否帮着配上一些，价钱什么的都好商量。”
苏靥：“阁里的娘子们用还是……”
嬿娘扯着红唇，别有深意地一笑，“这种东西，怎么能给娘子们用，自然是给……”
“何物，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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