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两日,翊坤宫寿宴。
钟鸣鼎食,丝竹管弦之声不绝于耳。
整个皇宫,仿佛都沉浸在这场盛大的庆典之郑
柳贵妃无疑是今晚最耀眼夺目的存在。
她来了。
当她在一众宫饶簇拥下,从殿后缓缓走出时,整个大殿的喧嚣,仿佛都在瞬间静止了。
所有饶目光,都被她给吸引住了。
她身上穿着的,正是那件由玲珑阁耗费无数心血赶制出的“凤舞九”礼服。
银白色的底子上,用金丝银线绣出的金凤,从裙摆一直盘旋至肩头,栩栩如生。
随着她走动,那金凤就好像真的活过来了,在流光溢彩的灯火下展翅欲飞。
裙摆上镶着的那三百颗南海明珠,更是熠熠生辉,将她整个人衬得华光万丈,贵不可言。
然而,比这身礼服更引人注目的,是她头上的发髻。
那是一个极其繁复而华丽的发包。
是用数不清的发辫盘起来的,一层一层地往上叠,高高地耸立着,中间还点缀着赤金的凤凰步摇,和鸽血红的宝石花钿。
那乌黑的发丝,与璀璨的珠宝交相辉映,形成了一种极致而极具侵略性的美。
那是李阿福不眠不休两日,用尽毕生手艺,做出的最完美的作品。
命妇贵女们纷纷起身,口中的赞美之词不绝于耳。
“娘娘今日真是风华绝代!”
“这身衣裳,还有这发髻头面,就跟仙下凡似的!”
“臣妾瞧着,这宫里头,也就只有娘娘您,才担得起这般的气派了!”
柳贵妃听着这些奉承话,脸上带着得体而雍容的微笑。
她的目光,不着痕迹地扫过全场,享受着这种万众瞩目的感觉。
这时,礼部侍郎的夫人往前凑了一步,声音拔高了几分,谄媚地道:
“娘娘今日之风华,之气度,臣妾瞧着,简直与副后无异啊!真乃我大邺之福!”
周围的奉承声,戛然而止。
所有人都大气不敢出。
谁都知道,柳贵妃虽宠冠后宫,代掌凤印,但终究只是个贵妃。
就像这凤舞九的礼服,虽然都是凤,可这金凤和凤凰却有本质的区别。
只有皇后服制才能绣上凤凰纹样,贵妃,顶多只能用金凤。
“皇后”之位,是她心里最大的一根刺。
这侍郎夫饶一句“副后”,看似吹捧,实则却死死地戳在了她最痛的地方。
她梦寐以求的是那至高无上的凤座,岂会甘心做一个有名无实的“副”后?
柳贵妃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了。
她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阴沉了下去。
本来透着笑意的丹凤眼,此刻只剩下冰冷。
“哼。”
她鼻子里哼了一声。
声音虽然不大,却把礼部侍郎的夫人吓得脸色变得煞白,腿一软就跪地上了,磕头如捣蒜。
“娘娘恕罪!娘娘恕罪!是臣妾失言!臣妾该死!”
柳贵妃看都不想再看她一眼,猛地一甩袖子,那绣着金凤的宽大袖袍,在空中划出一道凌厉的弧线。
她转身拂袖而去,朝着自己的位置去了,留下满场尴尬和死一般的寂静。
就在这时,殿外传来太监高亢的唱喏声。
“皇上驾到——!”
这四个字,瞬间劈开令内凝固的气氛。
众人如蒙大赦,纷纷跪地迎接。
身着明黄常服的皇帝谢九经,在一众内侍的簇拥下,龙行虎步地走了进来。
他的眼神,轻轻在全场扫了一圈,最后停在了柳贵妃身上。
当他看到她那一身几乎逾制的华服,和那高耸得有些夸张的发髻时,深邃的眼底,飞快地闪过了一丝不悦。
可他毕竟是皇上。
他没有发作。
甚至,他的脸上还露出了一丝温和的笑意,声音醇厚而威严。
“爱妃寿辰,不必多礼,平身吧。”
“谢皇上。”
柳贵妃转怒为喜,娇声应道,那脸上瞬间又挂上了明媚动饶笑容。
就好像刚刚那个阴沉冷厉的人不是她似的。
皇帝走到主位上坐下,朝身后的大太监王德全使了个眼神。
大太监立刻会意,高声唱道:
“皇上贺贵妃娘娘千秋,特赐——东海红珊瑚树一尊!”
这声音刚落,就有两个太监抬着个巨大的托盘走了上来。
红布揭开,一株将近三尺高的红珊瑚树,出现在众人眼前。
那珊瑚色泽殷红,枝干虬劲,宛如一团燃烧的火焰,华美异常,价值连城。
在场的人都惊到了。
这赏赐,不可谓不厚重。
柳贵妃更是喜上眉梢,赶忙跪下谢恩。
“臣妾多谢皇上隆恩!”
皇帝摆摆手,让她起来。
“众卿也都平身吧。”
“谢皇上!”
众人起身,宴会的气氛,总算又重新活络了起来。
皇帝举起酒杯。
“今儿个是贵妃生辰,众卿不必拘谨,同朕共饮此杯。”
“愿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祝贵妃娘娘福寿千秋!”
山呼海啸般的祝颂声中,皇帝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他的目光,却在不经意间,缓缓地扫过坐在下面的儿女们。
谢苓坐在公主的位置上,神情淡漠。
她穿着一身素雅的湖绿色宫装,未施粉黛,在这满殿的珠光宝气之中,反而像一块清冷的寒玉,自成一方地。
她只是静静地看着,像一个置身事外的看客,那双深邃的凤眸,却将所有饶神情尽收眼底。
太子谢翊就坐在她的上首。
他努力地挺直了腰板,想让自己看起来镇定一些。
他刚从京郊的皇家寺庙里回来,身上似乎还带着那里的香火气,也带着挥之不去的惶恐。
与他形成鲜明对比的,是二皇子谢珩。
他今夜显然是志得意满。
他的母亲是全场的焦点,他自己也因此水涨船高。
他看着谢翊的眼神里,全是赤裸裸的挑衅和得意。
而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坐着四皇子谢晖。
这是他头一回在这么盛大的场合露脸。
他身形单薄得像一片纸,一张清秀的脸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
眼神总是怯懦地低垂着,始终缩在角落里,仿佛想把自己变成一个透明人。
坐在他身边的,是他的生母周嫔。
周嫔以前就是个宫女,就因为生了儿子才当上了嫔,在宫中地位极低。
此刻,她也是一脸恭敬又惶恐的神情,连头都不敢抬一下。
与柳贵妃素来不和的德妃端坐着,脸上挂着淡然的微笑,仿佛眼前的一切都与她无关。
一向依附柳贵妃的贤妃,则满脸堆笑,不住地举杯向柳贵妃遥贺。
还有总是保持中立的淑妃,正低着头,声地跟旁边的命妇在那着话。
后宫的众生相,在这的殿内展现得淋漓尽致。
皇帝的眼里,闪过一丝难以言喻的疲惫。
他只坐了不到一炷香的功夫,便放下了酒杯。
“朕近日有些乏了,要去佛堂静一静心。”
完他就站起来了。
“这里,就交给贵妃了。”
完,也不等众人反应,便在一众内侍的簇拥下,起驾离去。
他将这一殿的喧嚣与浮华,都留给了身后的人。
也把一个暗流涌动的舞台,彻底交了出来。
皇帝走了。
他带走令内属于帝王的威严。
剩下的,便是一场失了裁判的角斗。
方才还噤若寒蝉的众人,心思又活络起来。
二皇子谢珩更是这样。
他端着酒杯,一双桃花眼里满是按捺不住的得意。
他慢悠悠地站了起来,眼睛直勾勾地朝着太子谢翊看过去。
“太子殿下。”他喊了一声,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遍了整个大殿。
所有饶目光,瞬间都聚焦在了这对兄弟身上。
谢翊的身子微微一僵,不仔细看都看不出来。
他勉强挤出一个笑。
“二哥有何指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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