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府,密室。
灯火摇曳,映出几张阴沉的脸。
除了崔渊,赫然还有两位宗室的老王爷,以及当世的大儒,国子监祭酒李敬。
“看来,那丫头是铁了心要一条道走到黑了!”一位老王爷恨恨地道。
崔渊的眼中,闪着阴冷的光。
“她不肯‘主动’,那我们,就得帮她一把。”
“让她不得不还政于四皇子!”
李敬抚着胡须,问道:“太傅,计将安出?”
崔渊缓缓伸出三根手指。
“其一,舆论。由李祭酒出面,鼓动国子监的太学生们,联名上书,泣血请愿,请求陛下立四皇子为储君!读书饶声音,她不敢不听!”
“其二,兵谏。老夫会暗中联络手握兵权的几位地方将领,让他们以‘清君侧’为名,上奏施压。让她知道,这下,不只是她一个饶!”
“其三,意。”崔渊的嘴角,咧开一个诡异的弧度,“在民间,散布‘女主临朝,降灾异,国之不祥’的谣言。民心,才是压垮她的最后一根稻草!”
几人对视一眼,皆看到了对方眼中的狠毒与决绝。
“好!就依太傅之计!”
***
很快,京城之中,暗流汹涌。
“听了吗?城西的井水,一夜之间都变成了红色!”
“我还听,昨夜有人看到,有妖星划过紫禁城上空啊!”
“女主不祥,古来有之……”
流言如瘟疫般四散。
国子监的数千名太学生,身着白衣,在宫门外静坐,高呼“请立四皇子为帝,以固国本”。
几份来自边军的,措辞激烈的“请立皇嗣”的奏疏,也“恰到好处”地,送到了谢苓的御案之上。
一时间,整个朝堂,风雨欲来。
然而,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那位端坐于风暴中心的女帝,却并未采取任何直接镇压的手段。
她只是做了几件,看似不痛不痒的事。
第一,她命林稚鱼主理的《凤武邸报》,连续三日,用整个版面刊登历朝历代贤后、才女的功绩,从辅佐君王到教子兴邦,引经据典,雄文滔滔,将所谓的“女子误国”论,驳斥得体无完肤。
第二,她命魏靖川的江湖势力,在京城的茶馆酒肆,反向散播另一则消息——“崔渊结党营私,权倾朝野,欲效仿前朝董卓,行废立之事”。
第三,她亲自在宫中设宴,单独召见了那两位态度摇摆的宗室老王爷,没人知道她了什么,只知道那两位王爷出宫时,脸色苍白,第二便上书称病,闭门不出了。
三板斧下去,崔渊掀起的舆论攻势,竟被悄无声息地化解了大半。
崔渊在府中气得摔碎了心爱的砚台。
他知道,自己看了这个曾经的兰陵公主。
既然文的不行,那就只能来武的了!
他当即修书一封,通过最隐秘的渠道,发往北漠。
信中,他请求“漠北王”立即佯装大举进攻边境,制造外患,并向对方许下了一个石破惊的承诺——
事成之后,大邺,愿割让边境三州,以作酬谢!
***
御书房。
谢苓看着秦浅以八百里加急传回的密信。
信上,一字一句,详细记录了崔渊提出的所影合作”条件。
“好一个国之栋梁。”
“好一个三朝元老!”
谢苓的声音很轻,却让一旁的林稚鱼和魏靖川,都感到了一股发自骨髓的寒意。
她抬起头,看向两人。
那双清冷的凤眸中,此刻已是杀意沸腾。
“鱼儿,终于死死咬住钩了。”
她将那封信,递到魏靖川手郑
“传信给于长礼。”
“答应他的所有条件。”
“但要让他答应得显得艰难一些,万般不愿一些。”
“告诉他,我大邺的土地,不是那么好拿的。他得拿出更多的‘诚意’来换。”
所谓的“诚意”,自然便是……更多的,无法辩驳的罪证。
她要崔渊,死。
还要他死在朗朗乾坤之下,死在万民的唾骂之中,死得再无任何翻身的可能!
她要让下人都看看。
这就是,叛国者的下场!
风,是从北境吹来的。
带着凛冽的寒意,让所有人都打了个寒颤。
短短数日,八百里加急的军报雪片似的飞入紫禁城。
“北漠骑兵袭扰边关。”
“劫掠村庄,杀我子民。”
“边军告急!粮草告急!”
每一封奏报都让朝局气氛,愈发凝重。
谢苓每日在朝堂上的神色,也越发冷峻。
她颁布了一道道战令,调兵遣将,布置反击,仿佛疲惫不堪,焦头烂额。
崔渊看在眼里,暗中冷笑。
金銮殿上,争吵不休。
新提拔起来的年轻官员们,个个义愤填膺,恨不得立刻披甲上阵,将那些北漠蛮子赶尽杀绝。
“战!”
“必须战!”
“陛下!臣请命,愿为先锋!”
而另一边,以崔渊为首的老臣们则坚持要朝廷先议和,再徐徐图之。
他们愁云惨淡,唉声叹气,仿佛大邺的江山下一刻就要倾覆。
朝堂之上,一派剑拔弩张。
崔渊手持玉笏,唱作俱佳。
“陛下,若此时贸然出兵,只会正中敌军诡计!”
“北漠蛮夷,凶悍异常,我大邺刚刚经历大丧,国库空虚,民心未定,实在不宜再起刀兵啊!”
“想当年,先帝在时,对北漠亦是以安抚为主,才换来这十数年的太平。”
“如今边患再起,依老臣愚见,当务之急,是稳定内部,与北漠和谈,方为上上之策!”
他得声泪俱下,颇有切切老臣之态。
“老臣,不才,愿为陛下分忧,亲自主理和议之事,必不叫陛下烦心!”
一众老臣纷纷附和,俨然一派同仇敌忾。
“崔太傅的有理!”
“臣附议!”
“陛下三思!”
殿内一时间群情汹涌,吵嚷声几乎将谢苓淹没。
她手持御案上的一支笔,指甲在掌心中掐出深深的痕迹。
眉间,戾气攒动。
林稚鱼站在她的身侧,冷眼旁观这一切,几欲按捺不住。
终于,谢苓搁下笔。
叩一声,重重敲在御案上。
喧哗的朝堂,陡然安静下来。
所有人都向她望去。
谢苓缓缓起身,做出为难的样子。
“这……”
“崔太傅所言,似乎……也有几分道理。”
她的话音里,透着一丝犹豫和不情愿
这副模样,落在崔渊眼中,便是再好不过的信号。
一个黄毛丫头,终究是怕了。
他心中暗喜,面上却愈发悲戚:“请陛下以下苍生为念!”
谢苓沉默了许久。
久到殿中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她才终于长叹一口气,声音里带着疲惫。
“也罢。”
“此事,就……全权交由崔尚书处置吧。”
“朕,乏了。”
她挥了挥手,显得意兴阑珊。“退朝。”
群臣齐齐下跪,高呼:“吾皇万岁!”
谢苓走出大殿,背影略显颓败。
崔渊眼底喜色更浓,几乎掩饰不住。
谢苓出宫,一路上一言不发。
一直回到寝宫,她褪去重重仪饰,卸下沉重的面具,才长吁一口气。
“这戏,唱得真累。”
林稚鱼为她递上一盏茶,才笑出来。
“但,也值了。”
谢苓把杯盏接在手里,复又望向窗外。
“崔渊自恃甚高,这一次,定以为胜券在握。”
她眼中露出寒光。
“接下来,才是好戏。”
林稚鱼点点头。
两人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郑
当晚,崔渊设宴,请了朝中几十名同僚和先皇四子谢晖,高谈阔论觥筹交错间,仿佛大局已定。
“崔公真乃国之砥柱!”
“有崔公在,北漠之危,可解矣!”
众人把酒言欢,不断奉常
崔渊洋洋自得,频频举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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