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胡正被吓破哩。
他真以为弟弟回来。
他赶走阿拉梅,谎称“我配不上你”,将她送回娘家。
他搬出新房,躲回老宅,那栋即将被拆的老房子。
他不再提“死”字,不再“病”字,连“倒霉”“晦气”“完蛋”都不敢。他用“不好”代替“倒霉”,用“不舒服”代替“病”。
他每日烧香拜鬼,供奉黄酒黄姜,祈求平安。
可越是恐惧,怪事越多。
夜里,他总听见咀嚼声,从墙角传来,像是有人在啃骨头。
他点灯查看,却什么也没有,只有墙角的霉斑,像一张扭曲的脸。
他梦见站胡邪站在床前,浑身滴水,头发滴着黑水,:“哥,我好饿……给我点吃的……”
他惊醒,发现枕头湿了一片,不知是汗,还是水。
更可怕的是,他开始控制不住自己的嘴。
一次,他切菜时不心割破手指,鲜血直流,脱口而出:“这点伤,死不了人。”
话音刚落,他浑身发冷,仿佛被冰水浇透。
当晚,他高烧不退,梦见自己坠入深渊,被无数鳄鱼蜥蜴撕咬,痛不欲生。
他挣扎醒来,发现左臂上,竟有三道深可见骨的抓痕,像被兽爪所伤,血迹斑斑。
他疯了。
他跑去镇上最有名的寺庙,请大师做法。
大师年过七旬,须发皆白,闭目掐指一算,良久,摇头:“你已‘言出祸随’。你‘死不了’,鬼魂便要你死;你‘病不了’,鬼魂便要你病。你口中之言,即是‘自证预言’,鬼魂借你之口,实现诅咒。”
“那……那怎么办?!”战胡正跪地哀求,泪流满面。
“封口。”大师递给他一道朱砂符,“贴于唇上,七日不语,可避劫。七日内,不可一字,不可写一字,不可读一字。”
战胡正如获至宝,回家立刻将符贴在嘴上。
他不再话,像个哑巴,用手势与人交流。他烧饭、洗衣、烧香,一切如常,只是不再开口。
七日过去,他撕下符纸,长舒一口气:“终于……”
就在这时,他听见外面有动静。
他出门查看——
站胡邪,又回来了。
“哥,”站胡邪笑着,站在月光下,“我回来了。”
战胡正想话,却因七日未开口,嗓子干哑,声带萎缩,只发出“嗬嗬”声,像破风箱。
“你不用,”站胡邪摆手,“我知道你想问什么。我没走远,就在镇外租了房子。我在等你。”
他走近,压低声音:
“哥,你知道哀牢山的鬼魂,最喜欢什么样的祭品吗?”
战胡正摇头,眼中充满恐惧。
“是自以为聪明的人。”站胡邪冷笑,“他们以为能操控命运,用迷信害人,结果反被命运吞噬。你让我踩纸钱,以为鬼魂会吃我。可你忘了——踩纸钱的人,才会被鬼魂缠上。而你,是那个推我下去的人,你的罪孽,比我还深。”
战胡正浑身发抖,瘫坐在地。
“你弟弟我,虽然踩了,但我是被你推下去的,鬼魂的怒气,全在你身上。”站胡邪后退,“而你,七日封口,是为赎罪。可你一撕符,就‘终于’——‘终于’什么?‘终于解脱’?‘终于安全’?”
他大笑,笑声在夜空中回荡:
“你又出来了。”
“自证预言,永不落空。”
完,他转身离去,身影融入夜色。
战胡正瘫坐在地,动弹不得。
夜深了。
他听见墙角的咀嚼声越来越响,越来越近。
他想去点灯,可四肢僵硬,像被无形的绳索捆住。
他看见——
无数燃烧的纸钱,从门外飘进来,铺成一条幽暗的路,直通他的床前。
纸钱上,映出无数张脸——有站胡邪的,有哀牢山失踪者的,有他从未见过的冤魂。他们的嘴在动,齐声低语:
“你‘终于’……
终于……该你了……”
他想尖叫,却发不出声。
一只冰冷的手,从背后搭上他的肩。
他缓缓回头——
镜子里,他的脸,正一点点变成鳄鱼蜥蜴的头颅。鳞片从皮肤下钻出,牙齿变长,眼睛凸起,变得浑浊而贪婪。
而他的嘴角,不受控制地咧开,出最后一句话,声音沙哑而诡异:
“终于……轮到我了……”
话音落下,镜子“砰”地一声碎裂,玻璃四溅。
老宅中,再无声息。
次日,邻居发现战胡正死在家郑
尸体完整,无外伤,面带诡异微笑,双手交叉放在胸前。
法医无法解释死因,只能写“猝死”。
而他的嘴唇,被人用红线,密密缝住,针脚细密,像一张被封印的嘴。
他的死,成了悬案。
从此,哀牢山脚下,多了一条新禁忌:
“莫‘死’,莫言‘终’。 祸从口出,自证成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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