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年光阴如流水,转瞬即逝。
永乐元年,春意正浓。
长安街两旁,桃李争艳,柳丝轻拂,宫墙红瓦在阳光下泛着金光。
晨雾未散,空气中弥漫着沉香与露水的气息。
一辆八抬大轿缓缓行过,前后仪仗森严,锦衣卫列队而行,刀光映日,气势逼人。
轿中之人,正是燕王朱棣——朱元璋第四子,镇守北平,手握重兵,心怀大志。
他年近五旬,面容刚毅,双眉如刀,眼神深邃如渊。
自建文帝登基以来,削藩之令频发,诸王或贬或死,唯有他尚存实力。
他日夜筹谋“靖难”,然心中仍有疑虑:命是否在己?
听闻终南山“一道馆”有神算,能以一字断生死,他便微服出巡,前来试探。
终南山,一道馆。
六十年轮回已至,道玄再次“返老还童”,容貌如二十少年,眼神却多了一丝沧桑。
他依旧坐于观前,手持朱笔,静候有缘人。
这六十年来,他谨遵李淳罡教诲,不为权贵测字,不涉军政,只为民解忧。
他曾为一农夫测“耕”字,断其田中有古钱,果于犁地时掘出一坛宋钱;
曾为一病妇析“康”字,见其气弱,劝其移居高燥之地,后病愈;
也曾为一书生拆“仕”字,见其运滞,劝其暂避锋芒,三年后科举高郑
百姓称他“活神仙”,香火不断,金银如流水涌入。
他用这些钱扩建道观,修桥铺路,赈济灾民,一时德名远播。
可他心中,始终有一块巨石压着——
那便是朱元璋的“朱”字之谶。
他知道,自己那一句“可定下”,虽顺应命,却也推了一把。
若无此言,朱元璋或许不会如此坚定起兵,下或可少流血。
而如今,建文帝削藩,燕王谋反,下再陷战乱,血流成河。
他常夜观星象,见紫微星摇动,心知大劫将至。
他焚香祷告,愿以己身代苍生受难。
就在此时,燕王驾到。
朱棣入观,见道玄年轻如少年,心中微疑。
他听闻一道馆已有百年历史,馆主应是耄耋老者,怎会如此年轻?
道玄微笑:“王爷不必疑。我非人,乃‘字’之载体,六十年一返,永生不灭。”
朱棣心头一震,知其非俗人。
他提笔,在纸上写下一字:
“帛”
笔力遒劲,墨迹未干,纸面竟隐隐泛出一丝红光。
道玄抬眼,心头一震。
他立刻用六神拆字法解析:
“帛”上为“白”,下为“巾”;
“白”者,西方之色,主变革、杀伐;
“巾”者,覆盖之物,象征权柄、冠冕;
合而观之,“白”在上,“巾”在下,形如皇冠覆足!
更玄妙的是,
“帛”字整体,上窄下宽,如帝王端坐龙椅;
笔画刚劲,似有千军万马奔腾之势;
末笔一捺,如刀锋出鞘,主兵戈之象。
道玄心中了然:此字,乃“皇头帝足”之象!
他故作惊惶,起身跪拜,颤声道:
“王爷……死罪!死罪!
此字‘帛’,上为‘白’,乃‘皇’字之头;
下为‘巾’,乃‘帝’字之足!
此乃‘皇头帝足’,预示王爷将登九五之尊,君临下!”
朱棣大惊,随即狂喜。
他正图谋“靖难”,苦无命佐证。
如今竟有道士以一字断他为帝,岂非意?
他强压激动,故作镇定:“胡言乱语!此字不过丝织之物,何来帝象?”
道玄伏地,朗声道:“机已现,非人力可掩。
王爷若起兵南下,必得下!
此乃命所归,非臣妄言。”
朱棣不再掩饰,重赏道玄黄金百两、良马十匹,悄然离去。
四年后,靖难之役爆发;
三年后,朱棣攻入南京,建文帝失踪,朱棣登基为帝,年号“永乐”。
而“帛”字之谶,成了他“奉承运”的最佳注脚。
民间传言:“燕王得‘帛’字,乃授帝位。”
道玄的代价
一道馆因此名声大噪,香火鼎盛,金银如流水涌入。
道玄用这些钱扩建道观,收徒传道,一时风光无两。
可李淳罡再次现身。
他立于观外古松之下,白发飘飘,手持紫檀罗盘,目光如电。
他未入观,只遥遥一指,罗盘指针直指道玄心口,发出低沉嗡鸣。
道玄出迎,跪拜于地。
李淳罡沉声道:“你又泄机了。
‘帛’字之测,看似顺应命,实则推了一把。
若无你那一句‘皇头帝足’,朱棣未必敢反。
如今下大乱,血流成河,你,难辞其咎。”
道玄辩解:“我只是了真相。
命如此,非我所能改。”
李淳罡冷笑:“真相,也需要时机。
你提前出,便是篡改因果。
你可知,建文帝虽削藩,但本可善终?
你一句‘必得下’,激起了朱棣野心,致使数十万将士战死,百姓流离失所。”
他们叔侄俩好商量,本有个好结局,你掺乎个啥!
道玄低头,无言以对。
李淳罡拂袖而去,留下一句预言:
“你每六十年返老还童一次,
本是道赐你机会,
若滥用机,
下一次轮回,
你将无法重生。”
道玄不以为然。
他想:我为下测字,何罪之有?
“帛”字之后的异象
自那日后,一道馆夜夜有异。
子时三刻,观中铜铃无风自响,声如哀鸣;
后殿“字阁”内,黄纸无故自燃,火光中浮现“帛”字,血红如血;
院中八卦池,龟群躁动,纷纷爬出水面,头朝北方,似在朝拜。
道玄知此为谴之兆,却不惧。
他夜夜焚香,向祷告:
“弟子道玄,
若因测字而招灾,
愿一人承担,
不累道观,不累苍生。”
他开始闭关,不再见客。
他在“字阁”中,将“帛”字反复拆解,试图寻找化解之法。
他发现——
“帛”字若倒写,竟成“白巾”二字,主丧服之象;
若加一“血”字旁,则成“伯”,暗合“伯夷叔齐不食周粟”之典,主忠臣殉国;
若拆为“白”与“巾”,则“白”为西方,主杀伐,“巾”为覆盖,主掩埋,合为“葬兵于西”之局。
他猛然醒悟:朱棣虽得下,但必有血债,子孙亦将遭报。
果然,永乐年间,朱棣诛方孝孺十族,杀齐泰、黄子澄,血洗南京;
其孙明英宗土木堡之变,几乎亡国;
至明末,崇祯自缢,李自成破城,大明覆灭。
皆与“帛”字之谶,隐隐相合。
道玄长叹:“一字之言,竟牵动百年国运。
我虽无心为恶,却已种下恶因。”
他开始反思“六神拆字”之术。
他知此术非凡人可掌,若用之不当,轻则误人,重则乱国。
他立下新规:
此后测字,不得直言命,只可暗示;
不得为帝王将相测字,恐乱下;
若见大凶之象,宁可沉默,不可妄言。
他以为如此,便可避劫。
可他不知,机一旦开启,便如江河决堤,再难收回。
尽管道玄闭关,一道馆名声却已传遍下。
百姓闻“帛”字成谶,纷纷前来求测。
一将军写“武”字,问战事。
道玄见“武”职止”字被“戈”所压,断曰:“此战必胜,但主将有血光。”
果胜,但副将战死。
一代嫁姐写“嫁”字,问姻缘。
道玄见“家”职豕”字歪斜,主夫家不宁,劝她延期。
后查明未婚夫有恶习,婚事作罢。
又有一商贾写“财”字,问可得大财?
道玄见“财”职才”字偏大,主发财在才学上,不应再作什么生意,于是,劝其速撤生意回家苦读。
商贾听信,回家发奋苦读,居然高中状元,得皇帝公主赏识,赐财千万。
一书生写“文”字,欲问科举。
道玄见“文”上一点着墨太重,下“乂”连笔如蛇,义字少一点,不义,字势透着丧气,断曰:“你会遭人害掉一只眼。”
书生原来与嫂子通奸,被哥哥捉奸狂揍,一只眼被打坏。
灵验如神,百姓愈加敬仰。
可道玄的身体,开始出现异变——
白发悄然滋生,皱纹爬上眼角,脚步不再轻盈。
他知——李淳罡的预言,应验了。
他无法再返老还童。
这一世,他将真正老去,直至死亡。
他坐在“字阁”中,望着窗外明月,喃喃道:
“我本以为,
测字是窥,
其实,
测字,是被窥。
每一次开口,
都在消耗我的命。
如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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