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阳把黎家屯的轮廓染成暗红,像块浸了血的破布。黎童的铁枪在冻土上拖出深深的犁痕,枪缨上的红绸被风扯得猎猎作响。他身后的昭华足尖点地,双剑交替在掌心转着圈,素白的裙角沾了草屑,却掩不住眼底的锐光。
“还有两里地,能听见厮杀声了。” 昭华突然停步,侧耳细听,“是玄莲教的‘鬼哭笛’,他们在催阵。”
黎童猛地攥紧枪杆,指节泛白。二十年前他镇守边关时,就听老兵过这笛声 —— 玄莲教用活人指骨做笛,吹起来能乱人心神。“别听那鬼东西。” 他声音沉得像铁,“昭华,你去西寨门,那里是老弱妇孺的藏身处,我去祠堂。”
“将军!” 昭华急了,双剑归鞘拦住他,“祠堂是主战场,玄莲教的主力肯定在那!你一个人……”
“我女儿还在里面。” 黎童打断她,枪尖往斜前方一点,“当年我答应过她娘,要护着念雪,护着屯子。你守住西寨门,就是帮我。” 他的目光扫过她发白的脸,缓了缓语气,“你的‘缠丝剑’防得住偷袭,比我去合适。”
昭华咬了咬唇,从腰间解下块玉佩塞进他手里:“这是暖玉,能安神。将军…… 万事心。”
黎童刚要转身,林子里突然飞出支羽箭,擦着他耳畔钉进树干,箭尾还缠着块布条。他抽箭展开,布条上是念雪的字迹:“爹,我在东墙,玄莲教要炸粮仓!速来!” 墨迹还新鲜,显然刚写不久。
“东墙!” 黎童低喝一声,铁枪一拧,枪尖在阳光下划出冷弧,“昭华,西寨门交给你,我去东墙!”
昭华望着他狂奔的背影,突然拔剑出鞘,双剑在身侧划出半圆:“将军放心!昭华不死,西寨门就不会破!”
东墙下的厮杀正烈。玄莲教徒举着弯刀嘶吼着往上冲,屯里的壮丁用锄头扁担拼死抵抗,却抵不住对方的悍勇。念雪站在墙头,青鸾弓拉得如满月,一箭射穿个教徒的手腕,刚要再射,后颈突然一凉 —— 一个戴银面具的教徒不知何时摸上了墙,短笛正对着她后心。
“黎姐,别来无恙?” 银面具的声音像磨过的铜,“你爹当年毁了教主的眼,今,就用你的命来赔吧。”
念雪猛地转身,短刀横在胸前,刀刃抵着对方的笛管:“我爹是保家卫国的将军,你们这群乱臣贼子,也配提他?” 她的胳膊还在渗黑血,毒已经开始蔓延,指尖都有些发麻,可眼神却比刀刃还利。
银面具笑了起来,短笛突然旋转,笛尾的尖刺直逼她咽喉:“丫头片子,倒是嘴硬。”
就在这时,一道枪影如惊雷劈来,铁枪杆带着劲风撞在笛管上,“铛” 的一声,银面具被震得后退三步,手腕发麻。“伤我女儿,先问过我手中的枪!” 黎童的声音像从牙缝里挤出来,铁枪拄在地上,枪缨几乎要扫到对方脸上。
“黎将军?” 银面具歪了歪头,语气里满是戏谑,“来得正好,省得我再跑一趟。” 他突然吹了声口哨,周围立刻冲出十几个教徒,个个握着毒弩,“今,就让你们父女黄泉路上做个伴。”
“做梦!” 黎童将念雪护在身后,铁枪突然横扫,枪杆带着千钧力撞在最近的教徒胸口,那人像个破麻袋似的飞出去,撞翻了一片。“念雪,搭箭!射他们握弩的手!”
念雪咬着牙拉开弓,左臂的麻木感越来越重,她死死咬住舌尖,借着痛感提神,一箭射穿最左边教徒的手背。“爹,我中了‘牵机引’,可能…… 撑不了多久。”
“撑不住也得撑!” 黎童的枪舞得密不透风,枪尖挑、扫、砸、刺,招招致命,“阿古拉和赵衡的救兵马上就到,你娘在上看着呢,她不会让你有事!”
银面具看得直皱眉,短笛突然指向空,吹出段诡异的调子。那些教徒像疯了似的往前冲,连死都不怕。“黎将军,尝尝‘疯魔笛’的厉害!” 他狞笑着逼近,短笛的尖刺闪着幽光,“你女儿的毒,只有我有解药,想要?跪下来求我啊。”
念雪气得发抖,刚要放箭,却被黎童按住肩膀。“别中他的计。” 黎童的声音压得很低,“这种人,越求他越得意。” 他突然转身,铁枪猛地往地上一拄,借着反弹之力腾空而起,枪尖直刺银面具面门。
银面具没想到他会弃下防守强攻,慌忙用短笛去挡,“咔嚓” 一声,笛管被枪尖劈成两半。他惊得后退,却没注意黎童的脚已经扫到他膝弯,“噗通” 一声跪在地上。
“求你?” 黎童的枪尖抵在他咽喉上,眼神冷得像冰,“你也配?”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马蹄声,赵衡的声音穿透厮杀声而来:“念雪!黎叔!我们来了!”
念雪回头,看到赵衡骑着黑马冲在最前面,银枪在阳光下闪着光,他身后的狄国骑兵举着长枪,像道白色洪流。而阿古拉穿着红衣,握着弯刀紧随其后,看到念雪在墙头,突然勒住马,朝她用力挥手,眼里的焦急藏都藏不住。
“救兵来了!” 屯里的壮丁们欢呼起来,士气大振。
银面具突然怪笑起来,从怀里掏出个火折子:“就算你们来了又怎样?粮仓的引线已经点燃,半个时辰后,这里就是炼狱!”
黎童心头一沉,刚要追问,银面具突然往地上一滚,手里的短刀划向念雪的脚踝。黎童的枪来不及回防,只能用身体去挡 —— 刀光闪过,划在他后背,带出一串血珠。
“爹!” 念雪尖叫着放箭,箭簇擦过银面具的耳朵,钉进土里。
银面具趁机钻进人群,消失在混战郑“追!” 赵衡已经冲上墙头,银枪一挑,将个教徒挑飞出去,“念雪,你怎么样?” 他看到她胳膊上的黑血,脸色瞬间白了,“阿古拉,解药!”
阿古拉翻身下马,从怀里掏出个瓷瓶扔过来:“这是狄国的‘清毒散’,先给她服下!” 她的目光扫过黎童后背的伤口,又看向赵衡紧握着念雪的手,眼底闪过一丝黯然,却很快拔出弯刀,“我去追银面具!”
黎童按住要追上去的赵衡:“先去粮仓!”
三人冲向粮仓,刚转过街角,就看到昭华浑身是血地跑来,双剑上还滴着血:“将军,西寨门守住了!但…… 但玄莲教的教主来了,就在祠堂!”
念雪突然踉跄了一下,毒开始发作,眼前阵阵发黑。赵衡连忙扶住她,从怀里掏出块糖塞进她嘴里:“含着,甜的,能提神。” 他的手碰到她的皮肤,烫得惊人。
“祠堂……” 黎童的后背在流血,却丝毫没放慢脚步,“教主亲自来了,看来,今要做个了断。”
粮仓的引线果然被点燃了,火星正顺着麻绳慢慢爬向炸药桶。黎童的铁枪一挥,枪尖卷着劲风扫过,火星被打灭,麻绳断成两截。
“安全了。” 他松了口气,刚要转身,祠堂方向突然传来钟声 —— 那是屯里召集饶信号,却敲得急促而混乱。
赵衡扶着念雪,阿古拉提着弯刀,昭华握着双剑,四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决心。
“去祠堂。” 黎童的枪尖指向祠堂的方向,血顺着枪杆往下滴,“该结束了。”
念雪靠在赵衡怀里,看着父亲带血的背影,又看了看旁边紧握着弯刀的阿古拉,突然觉得嘴里的糖没那么甜了。她知道,祠堂里等着他们的,不仅是玄莲教的教主,或许还有更难面对的真相 —— 比如,当年父亲被诬陷的证据,比如,银面具最后看她的眼神,怎么那么像……
远处的钟声还在响,像催命符,又像集结号。黎童的背影在夕阳下拉得很长,枪尖的寒光刺破暮色,而祠堂的大门,正缓缓打开,里面黑漆漆的,像头择人而噬的巨兽。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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