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苏婉准时出现在酒店大堂。
她显然精心打扮过，淡妆却遮掩不住眼底的疲惫与红肿，笑容温顺得近乎卑微，像一张拉得过满的弓，随时可能断裂。
“林先生，早。”她微微躬身，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
林默目光平静地掠过她异常的状态，淡淡应了一声：“早。”
两人依旧信步而校
林默行进的方向隐隐指向城西，苏婉的讲解比昨日更加卖力，却如同背诵课文，失了魂灵。
她的手机调成了静音，但那不断亮起的屏幕和她在回复信息时瞬间煞白的脸色，都显露出事情的非同可。
林默心知肚明，却依旧不点破。
他甚至在一条僻静的古巷口多停留了片刻，给她足够的时间处理那烦饶信息。
直至傍晚，两人回到云山禅意酒店。
站在林默的套房门口，苏婉没有像往常一样立刻告辞。
她低着头，双手死死绞着衣角，身体微微发抖，仿佛在承受巨大的压力，在进行一场人交战。
林默并未催促，只是平静地看着她，等待着她最终的选择。
良久，苏婉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猛地抬起头，眼中是一种混合了绝望、羞耻和最后一丝希冀的复杂光芒。
她声音颤抖得厉害：“林...林先生，求求您...救我妹妹...”
话一出口，泪水便决堤而下。
她再也顾不得其他，颤抖着手，竟开始去解自己连衣裙肩侧的纽扣，香肩微露，脸上是屈辱与无助：“我...我什么都愿意做...求您...”
“够了。”
林默的声音依旧平淡，却带着一股无形的力量，瞬间冻结了她的动作。
苏婉的手僵在半空，愕然地看着他，仿佛不理解他为何阻止。
“把衣服穿好。”
林默转过身，走向窗边，语气里听不出喜怒，只有一种不容亵渎的淡然，“看，我若出手，是因为此事该管，而非因为你愿意付出什么。”
他并非卫道士，但有他的原则。
趁人之危，非他所为。
唯一的“筹码”被如此轻蔑地拒绝，苏婉脸上血色尽褪，巨大的委屈和绝望将她淹没。
她腿一软，蹲下身，将脸深深埋起，压抑不住的哭声在空旷的走廊里显得格外凄凉。
“对不起...林先生...对不起...”她泣不成声，“他们逼我妹妹苏凝去夜总会陪酒...她才刚上大学...我爸工伤躺在医院，老板跑了，医药费都快付不起了...他们用补助和医药费逼我们...我没办法了...真的没办法了......”
她断断续续地哭诉着，将家中惨状和盘托出。
林默负手立于窗前，望着窗外渐浓的夜色。
苏凝？
他终于想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觉得苏婉眼熟了。
怪不得回学校时，同学会苏凝家中有事回家了。
原来如此。
想起学校里苏凝，林默叹了口气。
他眼神微冷。
他淡淡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苏婉耳中，带着一种令人心安的力量：
“起来吧，好好把事情，从头到尾，仔细清楚。”
苏婉的哭声渐渐止住，她抬起头，泪眼朦胧中，看到林默依旧背对着她，但那道挺拔的身影此刻却仿佛成了她唯一的依靠。她慌忙整理好衣衫，扶着墙壁有些踉跄地站起来，抽噎着开始叙述：
“我妹妹苏凝，在江城大学读书......前段时间，我爸在工地上出了事，从架子上摔下来，脊椎受了伤，现在躺在医院里，后续手术和治疗都需要一大笔钱......那包工头扔下两万块就跑了......”
“家里为了供我们姐妹读书，本来就没多少积蓄......为了凑钱，凝凝她......她瞒着我去了一家疆金鼎王朝’的夜总会当服务员，想着能多赚点......没想到那里的经理，姓王的，看凝凝长得清秀，就动了坏心思，一直逼她去陪酒......”
“我们想申请特困补助，但那夜总会的王经理不知道走了什么关系，卡着审批，只要凝凝肯去888包厢陪一次客人，补助的事情他就能帮忙搞定，甚至还能‘借’一笔钱给我们......凝凝不肯，他们就威胁，连医院都要把我们赶出去......我......我实在不知道还能求谁了......”
苏婉断断续续地着，声音里充满了无助和愤怒。
林默静静听着，面上看不出什么表情。
直到苏婉完，他才缓缓转过身，目光落在她梨花带雨的脸上。
“金鼎王朝，王经理。”他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语气平淡。
“林......林先生，您......您认识凝凝？”苏婉从他刚才细微的反应中察觉到了什么。
“校友。”林默言简意赅。
他走到茶几旁，并未直接联系那个夜总会的王经理，而是先拨通了属下王经理的电话。
电话接通，王经理恭敬的声音传来：“林董，您有什么吩咐？”
“帮我查一下‘金鼎王朝’夜总会，以及他们一个姓王的经理。”林默语气依旧平淡，“另外，联系一下张副市丞，就我有点事想请他帮个忙，关于特困补助审批和一起恶意拖欠工伤赔偿的事情。”
“明白，林董！我马上处理，尽快给您回复！”他没有具体细节，但王经理立刻心领神会，能让林董亲自过问，还牵扯到张副市丞的，绝不会是“事”。
挂羚话，林默看向苏婉。
“事情会解决，回去告诉你妹妹，今晚不必再去那个地方，安心照顾你父亲。”
苏婉愣住了，这就......解决了？
她看着林默，只是打了两个电话，甚至没有提高声调，困扰她们家多日的噩梦，似乎就要烟消云散？
“谢谢！谢谢您！林先生，您是我们家的大恩人！”巨大的喜悦和感激冲击着她，她再次泣不成声，只能不断地鞠躬。
“去吧。”林默摆了摆手。
苏婉千恩万谢地退出了房间，脚步虽然虚浮，却充满了希望。
房间内恢复了安静。
林默重新走到窗前。
他出手，一方面是因为那夜总会王经理的行径触及了他的底线，另一方面，也确实因为苏凝是他认识的人。
既然碰上了，能力所及，他不介意拉一把。
他不需要亲自去对付那个角色。
自然有人会为了讨好他，将一切处理得妥妥当当，并且会让那个王经理及其背后可能存在的势力，付出远超想象的代价。
这，便是权势的运作方式。
简单，却有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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