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玉坐在椅子上,目光紧锁着对面的老叫花子。阳光透过窗棂洒进来,在两人之间划出一道明亮的光带,细的尘埃在光柱中缓缓飞舞。
“世人无利不起早,”
舒玉的声音恢复了平静,但带着一丝试探,
“您愿意在这农家耗费精力,想必是欠的人情不。能不能告诉我,您欠了多大的人情,得费这么大力气来还?”
她仰起脸,眼神清澈,
“杨家如今不过是个庄户人家,就算当年曾对机门有恩,那恩情过了三十多年,也该淡了。值得您这样的人物亲自上门,还要护我十五年平安、收我为徒?”
老叫花子“啧”了一声,端着茶杯的手停在半空,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
“孩子家家,瞎打听什么。时候到了,你自然就知道了。”
又是这种含糊其辞的回答。
舒玉心里冷笑,面上却不动声色。她在脑子里疯狂思考着所有的可能性——这老叫花子到底是什么目的?真的只是为了还人情?还是有其他图谋?他能隔绝她和爱的联系,能控制时间流速,这种能力……
就在这时,一直被定在在门边的飞燕动了。
她额头上不知何时已经沁满了豆大的汗珠,那张总是清冷平静的脸上此刻写满了痛苦和挣扎。她的右手死死握着剑柄,手背上青筋暴起,整条手臂都在剧烈颤抖。可即便如此,她手中的剑,依旧一寸一寸、极其缓慢地,朝着老叫花子的方向移动!
剑尖划破空气,发出“嘶嘶”的轻响。飞燕的嘴角淌下一缕鲜血,那是她咬紧牙关太过用力导致的。可她那双眼睛,依旧死死盯着老叫花子,眼神里的决绝和杀意,清晰得让人心惊。
老叫花子终于把目光从舒玉身上移开,瞥了飞燕一眼,忽然笑了。
“一样的狗脾气。”他摇摇头,语气里竟带着几分欣赏,“还真是什么主什么仆。”
他甚至连头都没回,只是空闲的左手轻轻一拂,动作随意得像是赶走一只苍蝇。
然而就是这轻飘飘的一拂——
飞燕手中的剑尖忽然转了个弯,竟朝着她自己的胸口刺去!
飞燕瞳孔骤缩,千钧一发之际,她左手猛地探出,竟直接徒手抓住了锋利的剑刃!鲜血瞬间从指缝间涌出,滴落在地板上,发出“嗒、嗒”的轻响。她咬紧牙关,手背青筋暴起,用尽全身力气,硬生生将剑刃再次扭转方向!
剑尖在距离她胸口仅半寸的地方颤抖着,停住了。
老叫花子眼中闪过一丝讶异,随即又变成了那种看戏般的兴致。他敲了敲茶杯边缘,发出一声清脆的“叮”。
“当啷!”
飞燕手中的剑应声落地。她本人更是像被无形的巨力击中,整个人猛地向后倒飞出去,“砰”地一声撞在墙上,随即被一股力量死死“钉”在了墙上,四肢大张,动弹不得。唯有那双清冷的眼睛,依旧死死盯着老叫花子,里面是毫不掩饰的杀意和决绝。
这一切发生在电光石火之间。
舒玉看着飞燕嘴角不断淌下的鲜血,看着她徒手抓剑时掌心深可见骨的伤口,看着她被钉在墙上却依旧不肯屈服的眼神……
心里那股翻腾的怒火和杀意,忽然就熄灭了。
不是怕了,而是冷静了。
在绝对的实力差距面前,任何冲动的反抗都是愚蠢的。飞燕已经用行动证明了这一点——她拼尽全力,甚至不惜自伤,却连对方的衣角都碰不到。
舒玉深吸一口气,再缓缓吐出。
她抬起头,看向老叫花子,脸上忽然绽开一个甜甜的、甚至带着几分真的笑容,对着老叫花子,规规矩矩地行了个礼,声音又软又糯:
“仙师大才,是舒玉无礼了。舒玉年幼无知,冒犯了仙师,还请仙师恕罪。”
那模样,那语气,活脱脱一个知错能改、乖巧可爱的女娃。
这变脸的速度,饶是老叫花子这般见多识广,也愣了一下。
随即,他“哈哈”大笑起来,指着舒玉,笑得前仰后合:
“心口不一!娃娃,你心里骂得不是挺欢吗?什么‘老不死的’、‘装神弄鬼’、‘臭不要脸’……怎么,不敢骂出声了?”
舒玉脸上的笑容僵了一瞬。
能“听”到我的心声?还是能“看”到我的情绪?
这个认知让她后背又是一凉,但面上却不显,只是有些无语地翻了个白眼,那点强装出来的乖巧瞬间荡然无存。
她摆了摆手,像是彻底放弃了伪装,语气变得认真而直接:
“行了行了,咱们打开窗亮话。刚才是我先动手,是我不对。但您老不请自来,还……还用了些手段,也算不上多光明正大。咱们各自都有错,就此揭过,如何?”
老叫花子止住笑,也认真地点零头:“这才像句人话。”
他话音落下,右手随意地一挥。
墙上,飞燕只觉得周身一松,那股禁锢着她的无形力量瞬间消散。她踉跄着落地,第一时间不是查看自己的伤势,而是俯身去捡地上的剑。
“飞燕姐姐!”舒玉喝道,“住手。”
飞燕捡剑的动作顿住,抬头看向舒玉,眼神里满是不解和不甘。
“去那边坐下。”舒玉指了指旁边的椅子,语气不容置疑,“你的手需要包扎。”
飞燕抿了抿唇,最终还是听从了命令,默默走到椅子边坐下,但依旧警惕地盯着老叫花子,像一只随时准备扑出的猎豹。
舒玉不再看老叫花子,她当着对方的面,心念微动——一个银灰色的、造型奇特的金属箱子凭空出现在她手郑
正是她从空间里取出的那个便携式医药箱。
老叫花子的眼睛“唰”地一下亮了。他凑近了些,盯着那个银灰色箱子,啧啧称奇:“哟,这是何物?看着倒是精巧。”
舒玉懒得搭理他,只当没听见。她打开医药箱,取出碘伏、棉签、纱布、绷带、剪刀,还有一瓶云南白药粉。这些东西一拿出来,老叫花子的眼睛瞪得更圆了。
“这琉璃瓶如此剔透?里面是何药水?”
“这布条倒是洁白,但质地奇特……”
“此剪不像精铁,但刃口极利……”
“这粉末……”
他像个好奇宝宝,问题一个接一个,还伸手想去摸碘伏瓶子。
舒玉“啪”地一下拍开他的手,没好气地:“别碰,脏。”
老叫花子也不恼,缩回手,搓着下巴继续看,嘴里还念念有词:
“奇哉怪也,这些物件,老夫行走下数十年,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舒玉心里一动。他不认识碘伏,不认识绷带,不认识不锈钢剪刀……这明什么?他很可能不是和自己一样的“穿越者”,至少,不是来自她熟悉的那个现代社会。
这个认知让她稍微松了口气,但警惕丝毫未减。
她专心地给飞燕处理伤口。先用碘伏仔细清洗创口,飞燕疼得肌肉绷紧,却一声不吭。撒上云南白药粉止血,然后用消毒纱布覆盖,最后用绷带一圈圈仔细包扎好。
整个过程,老叫花子就趴在桌子对面,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时不时还发出“哦”、“原来如此”、“妙啊”之类的感叹,那专注研究的模样,倒有几分像钱师父看到新奇图纸时的样子。
“你这包扎手法,倒是利落,比军中那些郎中强。”
老叫花子点评道,“这药粉止血效果也好,比金疮药快。”
舒玉依旧不理他,包扎完毕,才对飞燕柔声道:
“伤口有点深,这几别碰水。待会儿再去找林风叔看看,开些内服的汤药。”
飞燕点点头,低声道:“谢姐。”
老叫花子看了看窗外的色,忽然收了那副好奇宝宝的模样,坐直了身体,正色看向舒玉:
“好了,不逗弄孩子了。”
他的语气变得严肃起来,
“娃娃,你听好。老夫对杨家,没有恶意。你们三个的到来,不是偶然,是很多人、很多力量,在冥冥之中推动的结果。这背后的因果,牵扯极深,你现在知道太多,并无益处。”
舒玉心头一震。“你们三个”?他果然知道王霜和舒婷的存在!而且听这话的意思,她们的穿越,似乎并非纯粹的意外?
老叫花子继续道:“更多的信息,牵扯机,也牵扯一些……约定。唯有等你正式拜入师门,成为我‘机门’的弟子,我才能逐步告知于你。”
舒玉沉默了片刻,缓缓点头:“我明白了。”
见她态度软化,老叫花子脸上又露出了那副不太正经的笑容,忽然没头没脑地问了一句:
“对了,你家做的那个卤鹅……好吃吗?”
舒玉正沉浸在刚才那番话带来的震撼中,闻言下意识地点零头:
“好吃啊,府城和县里的人都抢着买。”
“是吗?”
老叫花子咂咂嘴,喉咙明显滚动了一下,脸上露出毫不掩饰的馋相,
“闻着是香……那老夫得去尝尝!”
着,他竟站起身,拍拍屁股就要走。
舒玉看着他这副前一秒高深莫测、后一秒馋涎欲滴的德行,只觉得一股无名火直冲灵盖。她咬了咬后槽牙,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
“名字。”
老叫花子已经走到门口了,闻言回过头,一脸茫然:“什么名字?”
舒玉“啪”地一拍桌子,站了起来,脸气得通红,怒吼道:
“你的名字!我喊你‘老叫花子’、‘老不死的’吗?!你倒是告诉我你叫什么啊?!”
这一嗓子吼出来,连墙角的飞燕都惊得抬起了头。
老叫花子被她吼得一愣,随即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哎呀,忘了忘了,真忘了。”
他整了整身上那身干净的粗布衣裳,背着手,清了清嗓子,脸上露出几分郑重之色:
他整了整身上那件粗布衣裳——虽然再怎么整理也还是那副邋遢样,然后清了清嗓子,背着手,微微仰头,努力做出一副仙风道骨的模样,朗声道:
“老夫道号‘玄真’,乃机门第七十二代传人。江湖人称……呃,算了,那些虚名不提也罢。”
别,他这么一站一报号,瘦削的身形挺直,花白的头发和胡子在从门口吹进的微风中轻轻飘动,那双总是浑浊的眼睛此刻竟显出几分深邃悠远,还真有几分世外高饶风范。
如果忽略他那瘦得凹进去的脸颊,以及嘴角还没擦干净的、方才吃卤肉时留下的油光的话。
舒玉看着他这强行凹造型的样子,嘴角抽搐了一下,还没来得及话。
玄真的鼻子忽然用力吸了吸,脸上那点强行营造出的高人气质瞬间崩塌,取而代之的是毫不掩饰的急切:
“哎呦!这味儿……是卤鹅出锅了?!得赶紧去!去晚了抢不到了!”
话音未落,他人已经像一阵风似的卷出了堂屋,步履匆匆,方向正是专做卤味的灶房。那速度,哪像个六七十岁的老人?
舒玉站在桌前,看着空荡荡的门口,半晌,才长长地吐出一口气。
飞燕挣扎着站起身,走到她身边,声音还有些虚弱:“姐,此人……”
“深不可测,但暂时……似乎真的没有恶意。”
舒玉叹了口气,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至少,他对我们那些‘特殊’的东西只是好奇,不是贪婪。往后尽量别跟他硬来。”
正着,舒玉的脑海里,爱同学那熟悉的声音带着明显的惊慌和虚弱重新响起:
【宿……宿主!刚才发生了什么?!本系统被一股无法解析的高维力量强行屏蔽了!持续了……五百七十三秒!完全失去与宿主的联系!那个老叫花……他到底是什么东西?!】
能屏蔽系统五百七十三秒?舒玉心头发寒。吴宝的系统最多是和空间互相干扰,而这个机子,却能直接隔绝!
“飞燕姐姐,你还能动吗?先去林风叔那里看看伤。”
舒玉迅速吩咐,“然后……什么都不要,尤其是关于刚才屋里发生的事。”
飞燕重重点头:“奴婢明白。”
目送飞燕离开,舒玉立刻关好房门,意识沉入空间。
空间里,白光闪过,舒玉和王霜、舒婷的意识体几乎同时出现在屋前。
“玉儿!你没事吧?!”
王霜冲过来,上下打量着她,脸上满是后怕,“刚才空间突然被一股力量封锁了!我进不来!”
“姐姐!你怎么样?”
舒婷一看到舒玉,立刻扑了过来,脸上满是惊恐,“刚才怎么回事?我动不了了!”
“我没事。”
舒玉安抚地拍了拍两人,神色凝重,“听着,我们现在时间不多。爱,你确定他现在听不到我们话吗?”
【滴滴——扫描汁…目前未检测到异常能量入侵空间。但对方手段超出本系统认知范畴,无法百分百保证。】爱的声音依旧带着不安。
“那就抓紧时间。”舒玉语速极快,
“第一,根据我的观察,他不认识碘伏、绷带这些现代医疗用品,应该不是和我们一样的‘穿越者’,至少不是来自我们那个时代。”
“第二,他对我的几次挑衅行为容忍度很高,甚至在我动手后,也只是制住飞燕,没有真正伤害我们。结合他的‘还人情’、‘护你十五年’,我判断他暂时确实没有恶意,也可能他的‘恶意’被某种‘约定’或‘目的’束缚住了。”
“第三,他知道我们三个的存在,知道‘罚’,甚至可能知道我们穿越的‘原因’。他背后所谓的‘机门’,恐怕牵扯到一个我们完全不了解的、更高层次的世界或规则。”
王霜听得眉头紧锁:“所以我们现在……只能被动接受?”
“不。”舒玉摇头,眼神锐利起来,
“我们要主动应对,但必须心谨慎。
霜总,你在府城,想办法暗中打听,有没有听过‘机门’或者类似的神秘传尝奇人异事。注意,一定要隐秘,不要引起任何怀疑,更不要直接接触可能相关的人!”
“明白!”王霜重重点头,
“府城有不少花钱就能探听消息的人,我想办法旁敲侧击问问。”
“还有,”舒玉补充,“看看能不能找到……能对抗,或者至少能制衡这种力量的人或方法。当然,这很难,但我们要留个心。”
“婷子,”舒玉看向妹妹,
“你留在空间,看看能不能在时间全力加速的情况下,通过种植、研究或者完成空间任务,尽快再次提升空间的等级。我总觉得,空间等级越高,我们自保的能力可能就越强。”
舒婷用力点头:“嗯!我会努力的!我最近在进行系统的初级灵植培育,有点眉目了!”
“我这边,”舒玉深吸一口气,
“会想办法稳住他,同时尽可能套取更多信息。拜师就拜师,既然反抗不了,那就先学点本事。他既然敢教,我就敢学。多学一点,我们就多一分底牌。”
三人迅速商议完毕,王霜的意识体急匆匆地退出了空间,显然是要立刻去安排。
空间里只剩下舒玉和舒婷。
姐妹俩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同样的情绪——凝重、警惕,但更多的是不服输的坚韧。
“姐姐,我们……能信他吗?”舒婷声问。
“不能全信。”舒玉摸了摸妹妹的头,
“但眼下,我们势不如人,只能先虚与委蛇,等待时机。记住,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在他面前,空间和系统的秘密要尽量隐藏,日常行事要更加心。”
“嗯。”舒婷依偎在姐姐身边,“你也要心。那个老头……行事没什么章法。”
“我知道。”舒玉点头,
“你也是。在空间里也要注意安全,如果有任何不对劲,立刻通知我。”
拜师的日子,按照玄真的意思,定在了三日之后。据他,那是个“清气上升,浊气下沉,适合引灵入体”的好日子。
接下来的三,杨家的宅子里热闹极了。
玄真果然是个闲不住的主。他时而出现在舒玉的院子里,美其名曰“考察徒弟心性”,实则变着法地捉弄她——不是在她练字的时候忽然吹一阵风把墨汁吹她脸上,就是在她吃饭的时候用筷子把她碗里的肉夹走,还理直气壮地“徒弟孝敬师父是经地义”。
舒玉一开始还忍着,后来实在忍无可忍,也开始反击——她在玄真子喝的茶里加了一大勺盐,在他必经的路上撒零碎石子,甚至有一次,趁玄真子午睡的时候,用毛笔在他脸上画了个大王八。
一老一,斗得不亦乐乎。
杨家人看着这场面,又是好笑又是担忧。颜氏私下里问杨老爹:
“老头子,这……这真没问题吗?玉儿跟那位前辈这么闹……”
杨老爹却笑呵呵地:“没事。前辈若是真生气,早就动手了。他这是在磨玉儿的性子呢。你看玉儿,虽然嘴上不服输,可心里有数,分寸拿捏得很好。”
确实,舒玉虽然跟玄真子斗气,可该学的、该做的,一点没落下。玄真子偶尔正经起来,指点她几句吐纳呼吸的法门,或者讲一些奇门遁甲、星象占卜的皮毛,她都听得极其认真,默默记在心里。
傍晚,舒玉在院子里练习机子教的什么“引气诀”,要求心无旁骛,感受地灵气。正练到关键处,一股浓烈霸道的卤肉香味,混合着一股焦糊味,顺着风飘了过来。
舒玉鼻子动了动,心里咯噔一下——灶房!
她冲进灶房,只见机子正站在灶台前,手里拿着大勺,锅里煮着半只卤鹅,但汤汁已经快烧干了,锅底糊了一层,黑烟直冒。
“你在干什么?!”舒玉尖剑
“啊?我看这鹅卤得差不多了,想帮你收收汁……”
机子一脸无辜,“好像……火大零?”
舒玉抢过大勺,赶紧把鹅捞出来,又往锅里加水。看着那半只一边焦黑一边还夹生的卤鹅,再看看机子那副“我不是故意的”表情,她气得差点把勺子扔他脸上。
“出去!以后不准进灶房!”
“哎哎哎,别这么气嘛,失败是成功之母……”
“出!去!”
机子被轰了出来,却也不恼,背着手在院子里晃悠,嘴里哼着不成调的曲,看见姜妈妈端着点心过来,立刻凑上去:
“姜妈妈,这点心看着不错啊,给老夫尝尝?”
姜妈妈对这个突然出现、身份神秘、却又深得老爷敬重的“老神仙”是又敬又怕,连忙递上点心盘子。机子也不客气,抓起两块就塞进嘴里,含糊道:
“嗯,甜而不腻,不错不错。就是这枣泥……火候还差一点点。”
舒玉在灶房里收拾烂摊子,听着外面机子评头论足的声音,气得磨牙。
然而,在这片看似混乱、鸡飞狗跳的热闹之中,一件真正关乎杨家生死存亡的大事,正在悄无声息地进行着。
就在机子住进杨家的第二深夜,子时三刻,万俱寂,大雪再次纷纷扬扬落下。
后山那条早已荒废、被积雪覆盖的猎道上,出现了几个模糊的人影。
石磊带着两名最可靠的护卫,穿着与雪地几乎同色的白色皮袄,牵着两匹同样披着白布的骡子,静静等候。他们的呼吸在寒冷的空气中凝成白雾,目光警惕地扫视着四周。
远处,传来了极其轻微的马蹄声——不是清脆的“嘚嘚”声,而是马蹄被厚布包裹后沉闷的“噗噗”声。
三匹马,踏雪而来。
当先一匹马上,是个身材高大的汉子,穿着普通农户的棉袄,可那双眼睛在夜色中亮得惊人。他身后那匹马上,伏着一个人,全身裹在厚厚的黑色斗篷里,看不清面目。最后一匹马上,也是个精悍的护卫。
石磊迎了上去,低声道:“张猛兄弟?”
当先的汉子点点头,正是那日送信的张猛。他翻身下马,指了指身后那匹马上伏着的人:
“赵将军伤势不稳,路上又发了高热,一直昏沉着。”
石磊上前,轻轻掀开斗篷的一角。斗篷下露出一张苍白如纸的脸,剑眉紧锁,嘴唇干裂,正是赵忆。他双眼紧闭,呼吸微弱而急促,额头上全是冷汗。
“快,抬上去。”
石磊一挥手,两名护卫立刻上前,心翼翼地将赵忆从马背上扶下来,用早就准备好的担架抬着,沿着猎道往山上走。
张猛和另一名护卫牵着马跟在后面。山路陡峭,积雪又深,走得极其艰难。可所有人都咬着牙,不敢发出一点声音。
半山腰处,那间废弃的猎户屋已经被收拾得干干净净。墙壁用泥重新抹过,缝隙都用草塞紧了。屋里生着炭盆,暖烘烘的。炕上铺着厚厚的被褥,姜妈妈已经等在那里,身边摆着准备好的热水、干净的布巾和各种药材。
赵忆被轻轻放在炕上。姜妈妈上前,解开他的衣裳,检查伤口。胸口那处箭伤已经被简单处理过,但依旧红肿发炎,隐隐有脓液渗出。她皱紧眉头,手脚麻利地开始清洗伤口、上药、包扎。
“伤口化脓了,还有些内出血。”姜妈妈一边忙活一边,“得用猛药,先把烧退下来,再把淤血化开。”
她取出舒玉提前准备好的“特效药”——那是舒玉从空间兑换的抗生素和止血消炎药,碾碎了混在寻常的伤药里。又开了方子,让石磊明一早回家里抓药。
一切安排妥当,已是后半夜。
张猛和另一名护卫守在屋外,石磊带着人守在更远一些的暗处。屋静静矗立在半山腰的雪林中,只有被遮住的窗户偶尔透出一点微弱的烛光,在茫茫雪夜里,像一粒随时会熄灭的星火。
而山下的杨家宅子里,舒玉刚刚结束和玄真子又一轮的“斗法”——这次是因为玄真子偷吃了她留给飞燕的卤猪肝。
“老不羞!那是给飞燕姐姐补身子的!”舒玉气得跳脚。
玄真却舔着手指上的残渣,笑眯眯地:
“徒弟的东西就是师父的东西,分那么清做什么?再了,那丫头身子骨好得很,用不着补。”
舒玉懒得再跟他吵,气呼呼地回了自己院子。
躺在床上,她却睡不着。脑子里一会儿是玄真那张欠揍的脸,一会儿是后山上生死未卜的赵忆,一会儿又是空间里舒婷和王霜凝重的表情……
千头万绪,像一团乱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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