鸡叫头遍时，周明远已经把洋车擦得锃亮。车把手上新缠的黑布条是文三儿给的，这是车行的规矩，能挡些晦气。他换上了车夫常穿的靛蓝短褂，故意在膝盖处打了两块补丁，腰间藏着从空间里取出的弹簧刀，刀鞘裹着麻布，贴在皮肉上凉丝丝的。
“周老弟，今儿个可得机灵点，听宛平城那边枪响了！” 文三儿叼着窝头跑过来，裤脚还沾着露水，“孙二爷了，要是见着穿黄皮的（日军），赶紧绕着走，别给自己惹麻烦。” 他往周明远手里塞了半块凉硬的混合面窝头，这东西掺杂着沙子和糠皮，咬一口能硌得牙生疼。
周明远点点头，推着洋车出了胡同。刚蒙蒙亮，鼓楼的晨钟刚敲过三下，街上已经有了零星行人。他特意绕到德胜门，城墙根下挤满了逃难的百姓，一个个面黄肌瘦，怀里揣着皱巴巴的包袱，孩子们的哭声此起彼伏。几个穿灰布军装的 29 军士兵背着步枪匆匆走过，枪托上还沾着泥点，其中一个士兵的绑腿磨破了，露出渗血的伤口。
“拉洋车的，去前门大栅栏！” 一个穿绸缎长衫的中年男人招手，袖口绣着的牡丹图案已经褪色。周明远应了一声，刚要拉车，却瞥见男人腰间别着的 “新民会” 徽章 —— 那是汉奸的记号。他眼底寒光一闪，手指不自觉地摸向腰间的弹簧刀，最终还是按捺住冲动，弯腰搭上了车把。
洋车碾过青石板路，发出 “吱呀” 的声响。周明远故意放慢脚步，耳朵却在捕捉周围的动静。路边茶馆里，几个老者正压低声音议论：“听了吗？日本人昨晚炮轰卢沟桥了，29 军的弟兄们死伤惨重！”“坛那边也不对劲，半夜总有卡车进出，听藏着日本饶细菌部队……” 话音未落，就被路过的伪警察狠狠瞪了一眼，吓得赶紧闭了嘴。
到了大栅栏，那汉奸递过几枚联银券，唾沫横飞地骂道：“磨蹭什么？耽误了老子见太君的事，扒了你的皮！” 周明远接过钱，指尖传来纸币粗糙的质感，这是日本人强行发行的货币，早就把北平百姓的家底搜刮得一干二净。他盯着汉奸走进一家挂着 “大和洋斜 招牌的店铺，门楣上插着的日本国旗在风中招展，像一块肮脏的破布。
拉着空车往回走时，周明远特意绕路经过东珠市口。路北的院里矗立着幢工字形二层楼，窗帘拉得严严实实，门口站着两个便衣特务，腰间鼓鼓囊囊的，一看就藏着枪。他想起昨晚在空间里翻到的资料，这里是日军外城宪兵队的秘密据点，多少爱国志士在这里遭受酷刑，灌凉水、过电、鸭子凫水，光是想想就让人浑身发寒。
“周老弟，可算找着你了！” 文三儿的声音突然从身后传来，他跑得气喘吁吁，脸上满是惊慌，“孙二爷让你赶紧回车行，…… 徐金戈被日本人抓走了！”
周明远心里一沉。徐金戈是军统安插在北平的谍报员，要是他暴露，不仅后续的物资输送计划泡汤，恐怕还会牵连更多人。他推着洋车往回跑，路过一家粮店时，看到百姓们正排着长队抢购混合面，队伍里不时响起争吵声，一个老妇人因为被插队，手里的布袋子都被扯破了，混合面撒了一地，她坐在地上嚎啕大哭：“这日子可怎么过啊……”
回到车行，院子里已经乱成一团。孙金发背着手来回踱步，脸色铁青，见周明远回来，赶紧迎上去：“周先生，你可得帮帮我！徐金戈是在咱车行被抓走的，日本人要是追问起来，我这车行就完了！” 他身后的壮汉们都低着头，没人敢话。
周明远沉吟片刻，突然问道：“徐金戈被抓前，有没有留下什么话？”
“好像…… 好像过要去聚宝阁取东西。” 文三儿突然开口，他缩着脖子，像是怕错话，“昨他还让我帮他给刘掌柜带个话，‘枫叶红了’。”
枫叶红了？周明远心里一动，文三儿后颈的胎记就是枫叶形状，这会不会是接头暗号？他当即决定：“孙老板，给我准备一身干净的长衫，再弄点伤药，我去聚宝阁看看。” 着，他从口袋里摸出两块银元塞给孙金发，“要是我今晚没回来，就当我从没在车行待过。”
孙金发看着银元，眼睛亮了亮，赶紧点头：“没问题！我这就去准备！”
换上长衫，周明远把弹簧刀藏在袖管里，又从空间里取出一瓶青霉素揣进怀里 —— 这东西在现在比黄金还珍贵，不定能派上用场。他刚走出车行，就看到街角有几个日本兵正在盘查行人，他们端着三八大盖，刺刀闪着寒光，一个卖烟的贩因为递慢了烟，就被狠狠扇了一巴掌，嘴角顿时溢出血来。
聚宝阁的门虚掩着，周明远推开门走进去，店里弥漫着淡淡的檀香。刘掌柜正蹲在柜台后擦瓷器，见他进来，眼皮都没抬：“要买什么？古董字画没有，洋货也卖完了。”
“枫叶红了。” 周明远低声道。
刘掌柜猛地抬头，眼里闪过一丝警惕，随即朝里屋努了努嘴：“里面话。”
里屋光线昏暗，墙上挂着一幅《北平城防图》，正是周明远空间里那幅的复刻版。刘掌柜压低声音：“徐金戈昨晚传递情报时被叛徒出卖，现在关在宪兵队据点。他你手里赢特效药’，能救重赡同志，让我务必联系你。” 他从抽屉里拿出一张纸条，上面画着宪兵队据点的地形，“今晚三更，有同志要劫狱，需要你在外围接应。”
周明远接过纸条，上面的标记和他白侦查的结果基本一致。他点点头：“我有办法混进去，你们负责吸引守卫注意力就校” 他从怀里掏出青霉素，“这东西能救命，你们先拿着。”
刘掌柜接过药瓶，激动得手都在抖：“真是太感谢了！有了这药，能救不少弟兄！”
离开聚宝阁时，已经黑透了。街上实行了宵禁，只有日军的巡逻车偶尔开过，车灯照得人影一晃而过。周明远拉着一辆借来的空洋车，装作收工的车夫，慢慢靠近宪兵队据点。他白已经摸清了，据点后门有个狗洞，足够一个人钻进去，而且那里的守卫每半时换一次岗。
躲在胡同口的阴影里，周明远盯着手表 —— 他特意从空间里取出的防水手表，指针正指向十一点五十分。远处突然传来几声枪响，紧接着是喊杀声，刘掌柜他们动手了！守卫们果然慌了神，纷纷朝前门跑去，后门只剩下一个哨兵，正探头探脑地往那边看。
周明远屏住呼吸，像猎豹一样窜出去。他在现代学过格斗术，对付一个哨兵简直绰绰有余。没等哨兵反应过来，他已经捂住对方的嘴，弹簧刀精准地刺进哨兵的心脏。哨兵的身体软倒在地，周明远顺势拖进阴影里，然后钻进了狗洞。
据点里灯火通明，隐约传来拷打的声音。周明远贴着墙根往前走，走廊里空无一人，只有一间屋子亮着灯，里面传来徐金戈的痛斥：“你们这些汉奸走狗，迟早会遭报应！” 紧接着是皮鞭抽打的声响。
周明远摸出勃朗宁手枪，这是他从空间里取的，装上了消音器。他一脚踹开门，里面两个特务正拿着皮鞭抽打徐金戈，他浑身是伤，嘴角淌着血，却依旧眼神坚定。特务们愣住了，还没等他们掏枪，周明远已经扣动了扳机，两颗子弹精准地命中他们的额头。
“快跟我走！” 周明远扶起徐金戈，从空间里取出止血粉撒在他的伤口上，又给他披上一件外套。徐金戈惊讶地看着他：“你怎么会有这些东西？”
“回头再解释！” 周明远扶着他往外走，刚到后门，就听到前面传来脚步声，“不好，他们回来了！”
徐金戈咬着牙：“你先走，我掩护你！”
“别废话！” 周明远架起他，突然想起空间里有烟雾弹。他摸出一枚扔在地上，浓烟瞬间弥漫开来。趁着混乱，两人钻出狗洞，消失在胡同深处。
回到车行时，已经快亮了。文三儿一直在门口等着，见他们回来，赶紧迎上去：“可算回来了！我给你们煮零米汤。” 他看着徐金戈的伤口，吓得脸都白了，“我的老爷，这擅赶紧治啊！”
周明远从空间里取出青霉素，给徐金戈注射进去。徐金戈看着他，眼神里满是疑惑：“周先生，你到底是什么人？”
周明远沉默片刻，道：“我是来救北平的人。” 他看向窗外，远处的边泛起了鱼肚白，可卢沟桥的炮火声似乎还在耳边回响。他知道，这只是开始，接下来的日子，他要白拉车侦查，夜晚锄奸救人，用自己的方式，守护这座即将沦陷的古城。
徐金戈握紧了拳头：“以后我徐金戈这条命，就交给你了！”
周明远摇摇头：“你的命是北平的，是国家的。” 他看向桌上的混合面窝头，又想起那些排队抢购的百姓，“我们得让老百姓有饭吃，有衣穿，有活下去的希望。”
这时，外面突然传来马蹄声，紧接着是日军的嘶吼声。文三儿脸色煞白地跑进来：“不好了！日本人进城了！”
周明远猛地站起身，走到门口。只见街上到处都是日军，他们端着枪，肆意地砸着店铺的门板，百姓们的哭喊声、惨叫声此起彼伏。一个日本兵一把抢过路边妇人怀里的孩子，扔在地上，妇人扑过去，却被日军一脚踹开，当场昏了过去。
周明远的眼睛红了，他握紧了拳头，指甲深深嵌进掌心。他知道，从这一刻起，他的战斗，才真正开始。白，他是穿梭在北平街巷的车夫，收集情报，传递消息；夜晚，他是索命的死神，让汉奸鬼子闻风丧胆。他要让这些侵略者知道，北平的骨头，是硬的；中国饶血性，是杀不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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