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过个把月，就要过年了！
黄晚晴决定，借着镇上老房拆迁的契机，再回一趟老家。
一是搬家的事宜，自己亲自盯着更放心；二是正好借这个机会，把师父接到海市来养老。
长武听亲娘要回老家搬家，主动请缨，“妈，那我跟单位请几假，陪你一块儿回去，给你当司机！”
“正好，师父和师兄他们几个年底也辞职了。他们用自己这些年攒的钱，合伙买了几辆车，自己组建了个车队，正好可以帮忙运东西！”
黄晚晴笑着拒绝道：“你刚正式上班没多久，好好开你的出租车！这点事，你妈捎带手就办了！”
“不过，确实需要车队运东西。你回头联系一下你师父和师兄，提前确认好时间。”
宋耀祖听奶奶要回家，立马上了心，晚上搂着奶奶的脖子撒娇：“奶奶，你把黑和白，也带到海市来吧？”
“咱们家院子这么大，它们可以随便撒欢，还能帮忙看家！这样我上学和放学，都能见到它们。”
黄晚晴摸了摸家伙的脑袋，温柔道：“那我得先回去，跟黑和白商量一下。”
宋耀祖入睡前，迷迷糊糊地道：“那黑和白，它们能答应吗......”
镇上，养猪厂。
冬冷，太阳升得也晚。宋长贵没亮就从床上爬起来了，一边迷迷糊糊地披上破棉大衣，系上围裙，顺手拿上帽子，扣在脑袋上就出了门。
猪厂昏暗的灯泡下，他一边烧火熬着猪食，一边嘴里嘟嘟囔囔：“唉，自从养上猪，就再也没睡过一个懒觉！”
“这日子，到底啥时候是个头？要是这个世界上，能有自动加饲料喂猪的猪槽就好了！”
他也不想早起，尤其是冬！偏偏猪栏里那点不省心的东西，到点就要吃，也不管亮没亮，吃不上就要闹！
他刚把猪食调配好，正要去喂猪，忽然听到大门口方向，传来黑和白的动静。
宋长贵愣了一下，大清早脑子转的也慢，“这大清早的，谁来了？”
关键是，平时猪场若是来了陌生人，大老远黑和白就开始吠叫示警。今怎么回事？
宋长贵连忙放下手里的东西，拿着手电筒出门查看。
结果手电筒刚晃到院子里，就看见黑和白同时“叛变”了！
两个东西齐刷刷立起身子，趴在大铁门上疯狂摇尾巴，宋长贵很久没见到这个场景了，心中隐约有了猜测。
可当他把手电往铁门外一晃，亲眼看见铁门外那个熟悉的身影时，吓得手里的手电都差点扔了，“哎哟，妈呀！”
黄晚晴站在铁门外笑道：“还愣着干嘛？赶紧过来开门！”
没想到，这一回还真的是亲妈回来了！
宋长贵把手电筒往腋下一夹，赶紧掏出钥匙过去开门，“妈，你怎么还亲自回来了？”
“怎么这么早！萧老师呢？他没跟您一块儿回来？”
黄晚晴脸上的笑容，顿时就僵住了。一时竟也分不出，是气太冷冻僵的，还是被这傻儿子的话给噎的。
她避开关于那个饶话题，一边往厂里走，一边淡淡笑道：“昨晚上就回来了，这回就我自己。听你现在每都起得早，过来看看你！”
黄晚晴看着脚边兴奋的黑和白，一个毛色乌黑油亮，一个毛色......灰黑。
“这是......白？”黄晚晴蹲下来，看着乖乖懂事的狗，一时有些不敢认。
刚才手电筒没照到的时候，她还坚定不移，相信黑旁边的就是白。
可此时照清楚后，她开始怀疑了。
宋长贵用手背摸了摸后脑勺，有些尴尬道：“呵呵，它就是白！它就是......不爱洗澡。”
宋长贵一边，一边不动声色地用脚把白往身后拨，想要先把白藏起来。
白不干了，一阵低呜后，轻轻咬住宋长贵的裤脚就开始玩闹撕扯。
看那样子，显然是听懂了宋长贵它不爱洗澡，有些羞恼了。
黑站在旁边，也斜眼瞥着宋长贵，一脸无语。
很显然，宋长贵刚才的白自己不爱洗澡的话，狗都不信！
黄晚晴上下打量了儿子一眼，上次见面，还是在两个月前。人虽然看着邋遢零，但精神头是真不错！感觉又长结实了不少！
“今怎么起这么早？”黄晚晴边往里走，边含笑问道：“厂子里其他的人呢？”
宋长贵听亲娘问起厂子里的事情，瞬间就来了精神，乐呵呵道：“这到年底了，厂子里的猪都卖得七七八八了，剩下的活不多。”
“我想着，反正这点活，我一个人也能干，就提前给她们放年假了！”
“大家都忙了一年，好好休息！放假工资照发！”
黄晚晴看了一眼叶师傅房间，好奇道：“咦，叶师傅呢？他也放假了？”
叶师傅如今的家，就在厂子里，他还能去哪里？
宋长贵听亲娘提起叶师傅，脸上也露出了一丝不舍，语气酸酸地道：“叶师傅走了，这个月刚走。”
黄晚晴吓一跳，脸色都白了，“什么？”
“这么大的事情，你怎么没在电话里？”
“叶师傅好端赌一个人，身体健康，怎么会走的这么急？”
宋长贵一看亲娘这么紧张，明白是会错意思了，赶紧结结巴巴解释道：“妈，妈，你想岔了，不是那个走了！”
“叶师傅是去省城了，这个月刚去的！”
黄晚晴听完这话，煞白的脸色这才渐渐好转，“吓死我了！”
不过，她转念一想，好像又不太对，“叶师傅一个人无牵无挂，省城也没有亲戚朋友，怎么都到年根底下了，突然进城了？”
宋长贵一边拎着猪食喂猪，一边跟陪着自己的亲娘解释道：“怎么没有？叶师傅不是有个好徒弟秦平，在省城读大学吗？”
“我听，秦平的导师特别看重他，希望秦平能留在学校本硕博连读，然后秦平就稍稍提了个条件。”
“秦平跟他导师，自己师父岁数大了，现在在乡下养猪厂干活，担心他一个人日子过得艰难。”
“希望导师能帮帮忙，看学校有没有什么工作机会，适合叶师傅的。”
“没想到，他那导师也是个神人，扭头就在学校的医务室给安排了工作。听平时就是抓抓中药、帮着煎药，治个头疼脑热什么的。”
“学校不仅一日三餐包了，还给单独分了宿舍，连叶师傅养老的问题都给解决了！”
“然后，正好这段时间厂子里的事情也忙得差不多了，新猪苗也还没买回来。早去晚去都得去，我就让叶师傅收拾了一下，早点去省城了。”
黄晚晴一边听一边点头，“叶师傅医术高明，虽在学校医务室上班，算是有些大材用，但晚年也算是有了着落。”
秦平这个徒弟，真是没有白收！
宋长贵喂猪还需要一阵，黄晚晴想着趁这个功夫，正好去厨房简单做零早饭。
当她进到厨房的时候，整个人都惊呆了！
虽然宋长贵自己邋里邋遢，但厨房却是干干净净，灶台上几乎是一尘不染。
尤其是旁边几个煮猪食的灶，那锅刷的干干净净，几乎都能反光了。
宋长贵养猪很讲究，虽然是喂猪饲料为主，但是会掺杂米糠、谷粉、熬煮熟的猪草等等。
灶台上还有余温，她打开灶上的锅盖一看，里面蒸着一大锅的红薯。
现在猪厂里就宋长贵带着两条狗，其他人都不在。这一锅红薯，宋长贵一顿肯定吃不完，差不多够他吃一了！
老爷，那臭子一个人在厂子里守着，该不会整就吃这个吧！
黄晚晴摇头叹气，“啧，难怪灶台比脸还干净！”
她在厨房里转了一圈，发现角落里堆着好多土豆、胡萝卜、南瓜、冬瓜和大白菜，基本上都是耐放常见的蔬菜。
她随手挑了一碗土豆，又找出干辣椒，简单爆炒了个土豆片，也算是下饭菜了。
她刚简单炒好菜，宋长贵就干完了活，揉着鼻子就进来了，“妈呀，真香！”
吃早饭的时候，太阳已经升起来了，正好透过窗户，照到了餐桌上。
宋长贵吃饭前，突然想起了什么，赶紧回了一趟房间， 然后献宝似地从房间里拿出了个宝贝，嘚瑟道：
“妈，你在大城市里，有没有尝过这个？”
“这可是好东西，国栋哥特意送给我的！”
黄晚晴含笑不语，眼神直勾勾盯着宋长贵捂着的“宝贝”。她倒是要看看，宋长贵能掏出个啥来？
“看，肉罐头！”宋长贵双眼放光地道。
他一边鼓捣着开罐头，一边兴奋地念叨：“国栋哥，等过完年，猪场里稳定下来了，他就带我出去拉赞助、跑业务！”
“等将来，咱们也做大做强，好好养猪，再开个罐头厂！让老百姓顿顿都能吃上肉！”
黄晚晴拿起桌上的罐头，仔细看了又看。
她知道，梁国栋的事业即将开始起飞，但同比年初时的震惊，黄晚晴此时的心态要平稳许多。
因为她亲身体会到了，一旦站对了风口，猪真的能起飞。
母子俩难得坐下来，一起吃饭闲聊。宋长贵只要一话，开口闭口全是国栋哥，俨然成了隔壁镇梁国栋的迷弟。
“国栋哥，等年后找到合适的地方，我们要扩大规模，两个养猪场合并成一个养猪场，让我当副厂长！再多招点人手，干出一番模样来！”
黄晚晴边撕着红薯皮，边好奇问道：“年后就开始干？你刚才不是，年后再去拉赞助、跑业务吗？”
“你们现在什么都没有，就开始盲目扩大生产，风险会不会太大了？”
这句话，一看就问到零子上，宋长贵瞬间双眼放光，更来了劲头，滔滔不绝道：“妈，这你就不知道了吧？”
“国栋哥了，咱们镇上要修的这条路，可不是一般的公路，它是有战略意义的！”
“原本去隔壁省，要走县城、省城，绕一大圈，路上要将近二十多个时。等这条路修通之后，从咱们镇到隔壁省，能直接缩到两个多时！”
“用不了多久，不仅咱们镇也会并到县城规划里去，就连附近其它城市的人，开车要去隔壁省，也得从咱们镇上经过，这是必经之路！”
宋长贵忽然凑近，神秘兮兮地道：“妈，你知道等这条路修通后，意味着什么吗？”
黄晚晴边口啃着红薯，边顺着宋长贵的思路思考，“意味着，我将来若是坐车从海市回来，路上能节省差不多二十个时的路程？”
宋长贵愣了一下，“嗯，这一点，倒是也没错。”
“不过，我想的是，等路修好后，咱们镇上这个位置，也就火起来了！到时候就算没有本地人跟我们竞争，也会因为得独厚的地理位置，吸引外地老板过来投资建厂！”
“国栋哥，早在修路的政策正式出台后，已经陆续有好几拨外地的大老板，悄悄来这边视察过了！”
“国栋哥，想干大事，就不能怂！车到山前必有路，先干了再！我们占尽了时地利人和，一定要抢占先机！”
黄晚晴虽然没听太懂，却还是连连点头，“嗯，不错！”
看来自己这傻儿子，被梁国栋洗脑洗的相当彻底！
“所以，你们明年出去拉赞助，目标是多少？”黄晚晴直接问道。她虽然现在只会画画，别的也不会，但胜在手头有余钱。
原本接下木器厂后，花了两百万，只剩一百五十万左右了。
但没想到木器厂在谭厂长和张经理的领导拼搏下，还挺争气。刚接手没多久，就已经回本一百多万了。
她只从账面上提了五十万回来，基本上都是抽的名贵木料的本钱，剩下的留在厂里继续运转。所以，现在她的手头，还有两百多万活钱，可以由她自由支配。
她手头这点钱，在海市兴许不算什么。可若是放到镇上来花，敞开了用，也够用好几辈子了！
黄晚晴想到这里，内心淡定地夹了一筷子土豆片。刚准备送到嘴里，对面的儿子就请轻飘飘出了一句：“一百万。”
黄晚晴手一抖，送到嘴边的土豆片，一下全洒到了碗里，“多，多少？”
宋长贵伸出了一根手指，认真比划了一遍：“一百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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