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缚将白狼捆在马背上，看着黑石寨的百姓往车上搬运缴获的粮草，眉头始终没有舒展。张大叔捧着那枚北漠狼头令牌，指腹摩挲着冰冷的纹路，老眼里满是忧虑：“这东西……我在年轻时见过一次，是北漠可汗亲赐的‘通商令’，持令者能在北漠境内自由通行，连关卡都不敢盘查。”
“通商？”林缚接过令牌，令牌背面刻着一行细密的回鹘文，他认出其中几个字是“铁器”“火药”，“白老鬼怕是不止和北漠做粮食生意。”
老栓蹲在地上，用树枝画着黑风口的地形：“山洞里除了粮草，还有二十多柄锻造精良的弯刀，刃口泛着蓝汪汪的光，不像是中原的手艺。”
林缚心里一沉：北漠缺铁，而白老鬼的西寨恰好有两座铁矿，这交易的性质就变了。他翻身跳上战马，对弟兄们道：“加快速度，黑前必须赶回黑风城，迟则生变。”
队伍刚出黑石寨，就见西边的空被染成了暗红色。老栓眯眼望去，突然脸色大变：“是西寨的方向！着火了！”
林缚勒住马缰，心中闪过一个不好的念头：“白老鬼这是狗急跳墙，想用火烧毁证据？”他转头对林武道，“你带十个人先回黑风城报信，让赵奎加固城防，严查西寨往来的人。”
“那你呢？”林武急道。
“我去西寨看看。”林缚的刀在阳光下泛着寒光，“总不能让他把所有痕迹都烧光。”
赵家村的猎户们主动请缨：“林大哥，我们熟路，跟你去！”老栓拍着胸脯，“黑风口的近道我们闭着眼都能走，保证比火还快！”
林缚点头，分出一半粮草让林武带走，自己则带着剩下的人，跟着老栓钻进了密林。近道果然陡峭，藤蔓缠绕着湿滑的岩石，稍不留神就会坠入谷底。弟兄们用砍刀劈开荆棘，脚底板被尖石划破也顾不上喊疼，只听得到粗重的喘息和刀刃劈砍的脆响。
穿过黑风口时，风里已经能闻到烟火味。老栓指着前方一道狭窄的山缝：“从这里穿过去，能到西寨的后山，那里有片松树林，能藏人。”
林缚让队伍隐蔽在松林里，自己则和老栓匍匐到崖边观察。西寨已是一片火海，浓烟滚滚中，隐约能看到人影在奔逃，还有不少黑衣人手拿刀斧，正在砍杀试图救火的百姓。更让人惊心的是，寨门口停着几辆马车，十几个北漠人正指挥着白老鬼的手下搬运木箱，箱子上印着和令牌上一样的狼头标记。
“果然在转移东西。”林缚低声道，“老栓，你带几个人绕到马车后面，把车轮的轴销拔掉，别让他们跑了。”
“好嘞！”老栓领着三个猎户，像狸猫似的窜进了阴影里。
林缚回头对弟兄们打了个手势，抽出背后的弓箭：“听我号令，先射马，再射人，别让一个北漠人跑掉！”
弟兄们张弓搭箭，箭矢在暮色中蓄势待发。崖下，最后一个木箱被搬上马车，为首的北漠人举起弯刀，似乎在下达出发的命令。就在这时，老栓那边传来“咔嚓”几声轻响——车轮的轴销被成功拔掉了。
“动手！”
林缚一声令下，箭矢如暴雨般落下。马受惊狂嘶，拖着损坏的车轮在地上乱撞，车厢里的木箱摔了出来，滚到地上裂开，露出里面泛着冷光的铁器和用油纸包裹的火药包。
北漠人和白老鬼的手下顿时乱作一团。林缚趁机带人从松林里冲出来，刀光如雪，直取为首的北漠人。那人身形高大，穿着皮甲，手持一柄镶金弯刀，与林缚战在一处。他的刀法带着草原的凶悍，每一刀都劈向要害，林缚却不与他硬拼，借着地形辗转腾挪，寻找破绽。
“白老鬼在哪？”林缚一刀逼退北漠人，朝着人群大喊。
一个被砍倒的西寨百姓挣扎着指向内院：“在……在藏宝阁，他要放火烧账本！”
林缚心里一紧，白老鬼果然想销毁所有证据。他虚晃一招，逼退北漠人，对身边的弟兄喊道：“缠住他们！”自己则转身冲向内院。
藏宝阁已是火光冲，梁柱噼啪作响，随时可能坍塌。林缚冲进去时，白老鬼正举着火把，准备点燃墙角的账册堆。看到林缚，他脸上露出疯狂的笑容：“你来得正好！黄泉路上，有你作伴不孤单！”
“你的算盘打错了。”林缚挥刀斩断他手里的火把，“勾结北漠，私贩军械，你可知罪？”
白老鬼从怀里掏出一把匕首，恶狠狠地扑上来：“我不好过，你也别想活！”他的身手远不如林缚，几招就被缴了械，按在地上动弹不得。
林缚在塌落的横梁下翻找，终于在一个铁盒里找到了西寨的交易账本。烫金的封面上印着“西记”二字，翻开一看，里面详细记录着与北漠的每一笔交易：从三年前开始，每月向漠北输送铁矿五十斤、火药十斤，换回北漠的战马和毛皮，最近的一笔甚至记着“狼牙卫三十人，军械一批”。
“罪证确凿。”林缚将账本塞进怀里，拖着白老鬼往外走。藏宝阁的屋顶已经开始塌陷，火舌舔舐着他的衣袍，烫得皮肤生疼。
刚冲出火海，就见老栓带着人押着几个北漠俘虏过来，其中就有刚才与他交手的高大汉子。“林大哥，这是北漠的千夫长，叫巴图。”老栓踹了巴图一脚，“嘴硬得很，问不出什么。”
巴图瞪着林缚，用生硬的中原话骂道：“你们这些南朝人，背信弃义！好的交易，却暗下杀手！”
“交易？”林缚冷笑，举起手里的账本，“用铁器和火药资助你们侵略南朝，这也叫交易？”
巴图脸色一变，不再话。
此时，林武带着黑风城的援兵赶到了，赵奎亲自带队，城防军列成整齐的方阵，将西寨团团围住。看到林缚从火里出来，赵奎松了口气：“你没事就好，城里都安排妥当了。”
“把这些北漠人和白老鬼带回黑风城，严加看管。”林缚将账本和令牌递给赵奎，“证据都在这，剩下的交给你了。”
赵奎接过账本，脸色凝重：“这可不是事，得上报朝廷。”
“先封锁消息，别引起百姓恐慌。”林缚望着西寨的火海，“派人救火，能救多少是多少。”
夜渐渐深了，西寨的火还在烧，映红了半边。林缚坐在废墟旁，看着弟兄们清理现场，心里却没有半分轻松。他知道，白老鬼只是冰山一角，北漠的势力已经渗透到了黑风城的腹地，而朝廷对边境的军备松懈，恐怕还不知道一场风暴正在逼近。
老栓递过来一块烤红薯，热气腾腾的：“林大哥，吃点东西暖暖身子。”
林缚接过红薯，咬了一口，甜意里带着焦糊味。他想起黑石寨的张大叔，想起赵家村的猎户，想起黑风城里那些等着安稳日子的百姓，突然觉得肩上的担子又重了几分。
“赵叔，”林缚对赵奎道，“明我想去趟边关，看看那边的布防。”
赵奎点头：“我跟你一起去，正好看看老朋友。”
火光中，两饶身影被拉得很长，像两道守护着这片土地的脊梁。远处的风，似乎已经带来了边关的烽烟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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