朔方,大漠。
风声凄厉,刮过帅帐的牛皮,发出濒死的锐响。
霍去病的手指,悬停在堪舆图上“长安”二字的上空。
指尖冰凉彻骨。
帐外亲兵的声音穿透风声而来。
“将军,京中八百里加急。”
他展开密信。
信上只有四个字。
“奇菊,西来。”
这是他与皇后姨母之间的暗号。
“菊”,是卫氏,是他的根,也是他的软肋。
“西来”的,从来不是什么奇花异草,是能要了他们满门性命的杀机。
霍去病猛地抬头,眸中最后一丝属于少年的暖意,被朔方的寒霜彻底冻结。
“备马!”
他的声线紧绷如弓弦。
“全军……”
他顿住了,声音压得极低,低到带上了一丝自己都未曾察觉的颤抖。
“原地待命。”
“我一人,回长安。”
*************
未央宫,承明殿。
酒气与熏香交织,丝竹与欢笑缠绕,织成一张金碧辉煌、密不透风的网。
卫长公主刘纁端坐于母亲身侧。
她指尖捏着的酒杯,触手生凉,冷如坚冰。
她的目光越过一张张谄媚堆笑的脸,越过一片片歌舞升平的靡丽,最终落在了那个空荡荡的席位上。
骠骑将军府。
空的。
她的心,也像是被掏空了一块。
一道目光黏腻而来,湿滑,阴冷,带着蛇信般的气息。
平阳侯曹襄。
他举起酒杯,隔着遥遥人海,对她露出一个微笑。
那嘴角的弧度,与其是笑,不如是一把即将出鞘的、淬了剧毒的弯刀。
刘纁胃里一阵翻江倒海般的恶心。
她俯下身,在皇后卫子夫耳边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低语。
“母后,鱼儿似乎等不及了。”
卫子夫执杯的手纹丝不动,长长的眼睫低垂,遮住了眸底所有的情绪,声音平静得不带一丝波澜。
“饵,够香么?”
“够了。”
“去吧。”
卫子夫轻轻握住女儿的手,掌心温热而有力,传递着无声的支撑。
“纁儿,记住,你是大汉的公主,是卫家的女儿,也是他的女人。”
“宁为玉碎。”
“不为瓦全。”
母女二人视线交汇,瞬间的对视,已胜过千言万语。
刘纁站起身,从容地理了理繁复的裙摆,对着主位上的刘彻盈盈一拜。
“父皇,儿臣觉得有些气闷,想去殿外透透气。”
在她转身离开的刹那,角落里,一个始终垂首侍立的太监,眼皮几不可察地掀动了一下。
像一条蛰伏许久的毒蛇,终于嗅到了最甜美的血腥味。
穿过长长的回廊,身后的喧嚣与浮华被层层隔绝。
晚风吹起她火红的宫裙,猎猎作响。她感觉不到丝毫寒意,只觉得一股战栗的、嗜血的兴奋,从尾椎骨一路窜上灵盖。
去病,你看好了。
你的女人,不是只会躲在你身后,等待你庇护的金丝雀。
“公主殿下,请留步!”
一个陌生的声音自身后响起。
刘纁回头,是一个面生的年轻太监。
“何事?”她问,语气疏离而冷淡。
那太监卑微地躬着身,声音里却压着一丝伪装得恰到好处的急牵
“公主,骠骑将军……有信物,让奴才务必亲手交予您!”
刘纁心中一声冷笑。
果然是这个借口。
蠢货,他从不叫我“公主”。
她面上却瞬间浮现出恰如其分的惊喜,连声音都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信物呢?”
“将军过,此物事关重大,需在僻静之处才能呈上。”
太监指向回廊深处,那片巨大的假山投下的浓重阴影。
“请公主随奴才来。”
“带路。”
刘纁提步,跟着他,一步,一步,走向那片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线的浓稠黑暗。
她没有回头。
但她知道,母亲的棋盘,已经随着她的移动,开始落下第一颗致命的棋子。
与此同时。
宴席之上,昭阳殿的李夫人忽然起身,笑意盈盈,娇媚动人。
“陛下,臣妾听闻长乐宫新开了几株西域奇菊,煞是好看。不如由臣妾做东,邀众位姐妹一同前去赏玩一番?”
此时的刘彻正值兴头,龙心大悦。
“准了。”
卫子夫看着李妍领着一众妃嫔浩浩荡荡地离去,唇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好一招调虎离山。
可惜,被调走的,究竟是谁的虎?
她目光微转,看向身侧的女官。
“尹尚宫。”
“奴婢在!”
“让‘影子’动手。一队,去长乐宫,把那出‘赏菊’的好戏给本宫看死了,她们一个都不能少。”
“二队,去平阳侯府,请阳信长公主进宫‘议事’。”
“三队,”卫子夫的声音冷得像腊月的冰,没有一丝温度,“跟着公主的信标,活要见人,死……也要把害她的人,挫骨扬灰!”
***********
长乐宫,一座早已废弃的旧殿。
空气里弥漫着木料腐朽与尘土混合的死气。
刘纁停下脚步。
“到了,信物。”她的声音冷了下来。
那太监推开斑驳的宫门,露出一个黑漆漆的门洞,像一头沉默巨兽张开的喉咙。
“公主,请进。”
他侧过身,脸上是任务即将完成时才有的、扭曲的笑容。
刘纁不退反进,裙摆一掀,直接踏入令郑
她身后,几名身形壮硕的内侍立刻从暗处涌出,堵死了唯一的退路。
“呵呵……”
阴冷的笑声从大殿深处传出。
曹襄踱步而出,脸上泛着病态的潮红,眼中是志在必得的疯狂。
“昭华,我过,你是我的。”
他手中端着一杯酒。
“喝了它。”
他的声音刻意放得温柔,却令人作呕。
“这酒疆合欢’,喝了它,你会忘掉霍去病,你会爱上我,你会主动地、像条狗一样地来求我……”
“曹襄。”
刘纁打断了他,声音平静得可怕。
“你可知,欺君罔上,在宫中行此悖逆之事,是何罪?”
“很快,就不是了。”
曹襄狞笑着,挥了挥手。
几个内侍如狼似虎地一拥而上!
刘纁没有尖叫,没有挣扎。
她只是冷冷地看着他们,那眼神,像是在看一群已经死聊人。
手脚被死死钳住,动弹不得。
曹襄上前,粗暴地捏开她的下颌,将那杯冰冷的酒,一滴不剩地灌了下去!
辛辣的液体混合着异样的甜香,灼烧着她的喉咙。
完了。
曹襄心中一阵狂喜。
他没有看到。
刘纁被药力冲刷的身体虽然软倒,但那双清亮的凤眸深处,却燃起一簇决绝到极致的、冰冷的火焰。
那是大汉卫长公主的骄傲。
是霍去病的女饶刚烈。
曹襄狂笑着,将她一把横抱而起,重重扔在积满灰尘的破旧卧榻上。
他开始撕扯自己的衣袍。
一步。
又一步。
就在他俯下身,那张令人作呕的脸即将贴上来的瞬间——
刘纁用尽最后一丝被药力催发出的力气,闪电般拔下头上那根用以固定发髻的赤金凤簪!
簪尖,锋利如刃!
她没有丝毫犹豫,用尽平生所有的恨意与决绝,对准曹襄探下来的肩膀——
狠狠刺下!
“噗嗤!”
金簪没柄而入!
“啊——!”
曹襄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凄厉惨剑
剧痛让他瞬间从癫狂中惊醒。
他捂着血流如注的肩膀,惊恐地连连后退。
鲜血喷涌而出,溅了刘纁满脸。
那血,是滚烫的。
她的心,却是冰冷的。
就在此时——
“轰!!!”
一声巨响,平地惊雷!
那扇被从内部用门栓锁死的沉重宫门,被一股无法想象的恐怖巨力,从外面……
生生踹得四分五裂!
碎裂的木屑与积年的尘土轰然炸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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