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时医疗点内，空气仿佛凝固成了沉重的琥珀。所有的现代化设备都在低声运行，屏幕上跳动着关乎生命的数据曲线。林倩和秦白术寸步不离，如同最精密的仪器，监控着李默身体最细微的变化。
外围，得到消息匆匆赶来的高层和核心成员们，包括刚刚处理完紧急事务赶到的几位元老，都屏息凝神，目光聚焦在那对的身影上。
李星河和李辰砂被赵峻以最快的速度带来了。两个孩子显然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只是被现场肃穆到近乎压抑的气氛感染，有些怯生生地，手紧紧拉着雅的衣角。
雅蹲下身，强忍着几乎要决堤的泪水，用最温柔、最平静的语气对他们：“星河，辰砂，爸爸……爸爸太累了，睡着了。但是医生伯伯和阿姨，爸爸需要听到你们的声音，才能醒过来。你们……像平时一样，叫叫爸爸，好不好？”
两个孩子懵懂地看着妈妈，又看向躺在那里、脸色苍白、闭着眼睛一动不动的父亲。他们似乎感觉到爸爸和平时不一样，那种无形的隔阂让他们有些害怕。
在妈妈鼓励和恳求的目光下，哥哥李星河先鼓起勇气，迈着步子，走到床边，伸出手，轻轻碰了碰李默放在身侧的大手。那手冰凉，没有像往常一样立刻反过来握住他。
“爸爸……”星河的声音很，带着不确定的试探。
妹妹辰砂也学着哥哥的样子，靠近另一边，用更细更软的声音呼唤：“爸爸……起床了……”
稚嫩的童音在寂静的医疗点里格外清晰，像两颗的石子投入了深不见底的寒潭。
所有饶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林倩的视线死死锁定在脑波监测仪和生命体征综合显示屏上。她的呼吸几乎停滞，不放过任何一个像素点的跳动。
有反应！
就在两个孩子呼唤声落下的瞬间，屏幕上代表高级认知和情感活动的几道细微波纹，极其突兀地、轻微地颤动了一下！
那颤动是如此微弱，如此短暂，如同风中残烛最后一下摇曳，几乎与仪器本身的背景噪声融为一体，若非林倩全神贯注、心无旁骛地盯着，绝对会被轻易错过！
然而，也仅仅是这一下微不可察的颤动。
如同投入死水潭的石子，终究未能激起期待的涟漪，那细微的波纹迅速平复下去，所有的数据曲线再次回归到那种令人心悸的、平稳却代表着深度意识沉寂的状态。
李默依旧静静地躺着，面容安详得如同沉睡，对外界的一切，包括他血脉相连的儿女的呼唤，再无任何回应。
希望的火花刚刚闪现，旋即熄灭。
医疗点内，响起了一片压抑不住的、失望的叹息。
林倩缓缓直起身，疲惫地揉了揉眉心，声音带着一丝沙哑和难以置信：“有反应……但……太微弱了。就像是……就像是他的意识深处，有什么东西本能地识别出了这至亲的声音，试图回应，却被一股更庞大、更沉重的力量死死地压住了，拉了回去。”
秦白术闭目凝神，再次搭上李默的腕脉，良久，沉重地摇了摇头：“心脉如死水微澜，难起波涛。魂兮渺渺，难以唤回。”
雅紧紧搂住两个茫然不知所措的孩子，身体微微颤抖。连星河和辰砂都无法唤醒他吗？
一股彻骨的寒意从心底蔓延开来。
她看着丈夫沉睡的侧脸，那眉宇间似乎还凝结着一丝化不开的沉重与疲惫。
他到底是将“大同世界”这个理想，置于何等地步？难道在他心中，那份对下苍生的责任与宏愿，已经崇高到了如簇步？以至于当这份信念崩塌时，连血脉亲情这最本能、最深刻的牵绊，都显得如此无力，难以将他从自我放逐的深渊中拉回？
他的气魄，他的执着，此刻竟成了阻碍他苏醒的最大枷锁。
微澜，难起滔巨浪。至亲之情，竟也穿不透那信念碎裂后形成的、坚冰般的绝望壁垒。
医疗点内的气氛，再次降到了冰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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