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什么？”傅凌川突然开口打断他，声音比刚才冷了几分，像被风吹过的湖面，泛起一丝凉意。
他的眼神也扫了过去——那目光深邃，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警告，像冰面下藏着的暗流，看似平静，却透着不容置疑的压迫福原本还嬉皮笑脸的周子睿瞬间收敛了语气，嘴角的笑容僵在脸上，连呼吸都轻了几分。
傅凌川不想让“喜欢”“动心”这类直白的字眼从别人口中出来，仿佛一旦被点破，那份还在心底悄悄萌芽的情绪就会失去藏身之处，连他自己都没勇气坦然面对。
周子睿被他看得一噎，到了嘴边的“看上那冰山了”硬生生咽了回去，喉咙里像卡了根细的鱼刺，不上不下，半不出话。
他讪讪地摸了摸鼻子，指尖蹭过鼻尖的汗水，眼神慌乱地飘向旁边的篮球场——那里还有几个同学在投篮，篮球砸在篮板上发出“砰砰”的声响。
他试图用这喧闹缓解短暂的尴尬，干笑着转移话题：“没、没什么，就是觉得……你最近好像没那么‘独’了。以前不管是做题还是吃饭，都喜欢一个人待着，谁跟你搭话都爱答不理的，现在倒愿意主动跟人讨论题目了，这变化挺好的。”
傅凌川没有接话，只是从旁边的台阶上拿起矿泉水瓶，指尖拧开瓶盖时，瓶身发出轻微的“咔嗒”声。
他仰头喝了一口，冰凉的水流过喉咙，带着淡淡的薄荷味，却没能压下心底蔓延的燥热。
他的目光越过篮球场的铁丝网，不由自主地投向教学楼的方向——夕阳的余晖正温柔地洒在那栋灰色的教学楼墙上，给冰冷的水泥面镀上了一层温暖的金色，连窗户玻璃都反射出细碎的、像星星一样的光。
他仿佛能透过那层玻璃，看到教室里那个还在整理笔记的清瘦身影：沈星辰正低头坐在课桌前，笔尖在笔记本上快速书写，长睫垂落，在眼睑下投下淡淡的阴影，连握笔的姿势都透着股认真劲儿。
他知道，周子睿没错。
以前的他，像生活在一个被坚硬外壳包裹的冰冷世界里，每按部就班地沿着家人预设的轨道前歇—上课、处理家族事务、参加各种商业活动，对周围的人和事都提不起半分兴趣，习惯了独来独往，从没想过要为谁停下脚步，更没想过要改变自己。
可现在，那层坚硬的外壳似乎被撬开了一道缝隙，那颗突然闯入他世界的、像星辰一样清冷而耀眼的沈星辰，正一点点改变着他的轨道。
他开始期待与她的交集，开始留意关于她的每一个细节，开始因为一次简单的讨论、一个淡淡的点头而心动，这些都是以前的他绝不会有的反应。
而他，似乎并不排斥这种改变。
反而像在漫长的黑暗中找到了一束微弱却坚定的光，心甘情愿地朝着光的方向靠近。
哪怕前路未知，哪怕不知道这份情绪会走向何方，他也想多看看那束光绽放的模样，多感受一点那份不同于冰冷世界的温暖。
深秋的风裹着凛冽的寒意，刮过校园时卷起满地枯黄的梧桐叶，在水泥地上打着旋儿，发出“哗啦哗啦”的声响，像在诉着季节的更替。
傅凌川站在教室走廊上，看着窗外被风吹得摇晃的树枝，第一次发现自己陷入了一种前所未有的、陌生的情绪里——这种情绪像细密的藤蔓，悄无声息地缠绕住他的思绪，让他连平日里最专注的事都做不进去。
他开始频繁地走神，走神的间隙全被一个身影填满。
课间在书房处理家族企业的金融报表，屏幕上原本清晰的曲线在他眼前慢慢扭曲、变形，最后竟变成了沈星辰低头解题时微蹙的眉尖——
那眉尖轻轻拧起，像一道的沟壑，藏着认真与专注，让他盯着屏幕发呆许久，连报表里的数据都看错了行；周末和周子睿他们去球场打球，队友在耳边喊着“传球”“防守”，声音却越来越遥远，取而代之的是沈星辰清冷平静的声线，是她讨论题目时轻声“这里可以用辅助线”，是她道谢时那句“谢谢你”，在他脑海里反复回响，让他连到手的球都差点漏掉；甚至在家里吃饭时，面对母亲林婉怡旁敲侧击地询问“最近在学校有没有遇到什么事”“要不要给你请个更专业的辅导老师”，他嘴上敷衍地回答“都挺好的”“不用麻烦”，思绪却早已飘回学校的教室，想起沈星辰坐在前排，阳光落在她发梢的模样。
他试图用一贯的理智来分析这种异常。是因为沈星辰足够聪明，每次考试都能和他争夺第一，激起了他骨子里的好胜心？
还是因为她和其他围着他转的女生不同，那份与众不同的冷淡和疏离，挑起了他的征服欲，让他想打破她的防线？
他在心里反复琢磨，却始终找不到确切的答案——好像都是，又好像都不是。
好胜心只会让他更专注于学习和竞争，不会让他对着报表发呆；征服欲只会让他影想要赢”的冲动，不会让他因为听到她的声音而心跳加速。
他清楚地知道，自己对沈星辰的关注，早已超出了“竞争对手”或者“有趣观察对象”的范畴。那是一种更复杂、更难以言喻的牵引，像有一根无形的线，一端系在他心里，另一端系在沈星辰身上，无论他做什么，都会被这根线轻轻拉扯。
又像是夜航的船，在漆黑的海面上孤独航行时，不自觉地被远处唯一的灯塔所吸引，明知朝着灯塔的方向可能会遇到暗礁，可能会偏离预设的航线，却依旧无法控制自己的航向，只想离那束光更近一点。
这种失控感让他烦躁——他从到大都是掌控一切的人，从学习成绩到家族事务，从不会让自己陷入这样被动的境地。可与此同时，他心里又藏着一丝连自己都不愿承认的……甘之如饴。
哪怕这种情绪打乱了他的生活，哪怕他不知道这份在意会走向何方，他也舍不得推开，反而像珍惜难得的礼物一样，悄悄藏着这份心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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