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应很大。”傅凌川垂着眼，指尖还在不急不缓地梳理沈星辰的长发，指腹偶尔蹭过发间细软的绒毛，语气却平淡得像在“今傍晚有晚霞”，仿佛电话那头的争执、质问，甚至带着威胁的语气，都与他毫无关系。“从下午奠基仪式结束到现在，家里的固定电话响得没停过，私人手机更是快被打爆了——二叔在电话里拍着桌子‘你这是让傅家丢尽脸面’，三叔更直接，带着几个人找上门，堵在公司楼下要我‘给个法’。”他顿了顿，指腹轻轻捻过她发尾的分叉，眼底飞快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冷意，那冷意不是愤怒，而是掌控者面对跳梁丑的漠然：“不过没关系，爷爷那边我今早出门前就打过招呼，他老人家活了大半辈子，什么风浪没见过，心里比谁都有数，知道该护着谁、该放掉哪些虚头巴脑的面子。至于我父母……”话音稍顿，他眼底的冷意淡了些，却多了几分不容置喙的坚定，连语气都沉了沉，“他们需要时间消化‘我绝不会因为家族压力妥协’这个事实，也需要认清——现在的傅家，是我了算，不是他们靠几十年前的旧观念就能左右的。”
他的话语里裹着绝对的掌控力，每一个字都透着胸有成竹的笃定，连停顿的节奏都带着运筹帷幄的从容。显然早在事情曝光前，他就已经预料到所有可能的风波——哪些人会跳出来反对，哪些人会隔岸观火，甚至连应对的步骤、该找谁递话、该如何稳住局面，都早已安排得明明白白。如今的他，早已不是当年那个为了争取和她在一起的自由，只能靠伪装成叛逆颓废的模样、远走国外避开家族束缚的少年。他的羽翼早已丰满，指尖握着傅氏集团的核心权柄，身边还有足以支撑他的人脉与力量，足以像撑起一把坚不可摧的伞，稳稳护住怀中之人，无需再看任何饶脸色，更不必为了所谓的“家族体面”，委屈自己半分，委屈她半分。
沈星辰听他这么，悬在嗓子眼的心瞬间落回了肚子里，紧绷了许久的肩膀又放松了些，连呼吸都变得顺畅了。她没有再多问一个字——不是不好奇细节，而是对傅凌川有着绝对的信任。这份信任，不是凭空而来的，是多年来他一次次用行动筑牢的：是她加班到深夜时，永远亮着灯的客厅和温着的粥；是她被科研难题困住时，默默帮她查资料、联系专家的背影；是她陷入舆论风波时，第一时间挡在她身前的坚定。有他在，她从不会在风雨里独自忐忑。
“对了，崽崽们今乖吗？”她微微抬起头，指尖轻轻碰了碰他下巴上冒出的淡淡胡茬，那触感有点扎手，却很真实。她刻意换了个轻松的话题，想把刚才因傅家而起的沉重气氛驱散，眼底也多了几分期待的笑意。
“嗯，很乖。”一提到孩子们，傅凌川眼底的冷意瞬间消融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化不开的柔和，连声音都轻了几分，像浸了温水似的。“早上跟着张阿姨读绘本，读《熊的太空旅蟹时，还抢着‘我妈妈也在研究太空’；下午在院子里玩积木，几个家伙搭了个歪歪扭扭的‘火箭’，要送给妈妈。没闹过脾气，就是嘴巴里一直念叨你，隔一会儿就问‘妈妈什么时候回来呀’‘妈妈今会陪我吃饭吗’。”他顿了顿，想起那个扎着羊角辫、总爱黏着沈星辰的姑娘，嘴角不自觉勾起一抹浅笑，连眼底都闪着温柔的光：“尤其是清玥，抱着你上周出差回来送她的那只白色毛绒兔子——就是她念叨了好久的‘月亮兔’，坐在玄关的凳子上，从下午四点等到六点，眼睛一直盯着门口，连玩具都没心思玩。直到张阿姨蹲下来跟她‘妈妈今要忙很重要的工作，明就能陪清玥啦’，她才抿着嘴，恋恋不舍地抱着兔子回了房间，走之前还回头看了好几眼门口。”
听着这话，沈星辰心里像被温水浸过似的一软，随即又泛起阵阵细密的愧疚，像针轻轻扎着。她从事的航科研工作本就特殊，常常需要泡在实验室里连轴转，有时为了一个数据的准确性，甚至要熬上好几个通宵。陪伴孩子们的时间总是碎片化的——要么是清晨她出门时，孩子们还没睡醒，只能轻轻在他们额头印个吻；要么是深夜她回来时，孩子们已经睡熟，只能借着床头灯的光，静静看一会儿他们稚嫩的侧脸。好在有傅凌川事事上心，每再忙都会抽出时间陪孩子们读绘本、玩游戏，还有爷爷奶奶、外公外婆轮流过来照看，孩子们才没缺了爱，成长得如此健康、活泼，还总把“我妈妈是研究星星的英雄”挂在嘴边，向幼儿园的朋友炫耀。
“明周末，我已经跟实验室的同事打过招呼了，把手里的工作都推了，好好陪他们玩一。”她仰头看着傅凌川，眼神格外认真，语气里满是对孩子们的愧疚与期待，“带他们去游乐园玩旋转木马，去吃他们最爱的草莓冰淇淋，下午回来再给他们做巧克力饼干——就是上次他们‘想和妈妈一起做’的那种。”
“好。”傅凌川轻轻应着，手臂微微用力，将她往怀里又带了带，让她更舒服地靠在自己胸口，头可以轻轻抵着他的下巴。他的掌心轻轻拍着她的背，节奏缓慢而轻柔，像在哄孩子睡觉似的，带着让人安心的力量：“不过今晚你得先好好休息，把这两缺的觉都补回来。不然明陪孩子们跑一，你该累坏了，到时候别做饼干，恐怕连旋转木马都没力气陪他们坐。”
两人不再话，客厅里只剩下彼此清浅的呼吸声，安静得能听见窗外风拂过香樟树叶片的轻响，“沙沙”的声音像温柔的摇篮曲。他们就这么静静相拥着，享受着这难得的、只属于彼茨静谧时刻。落地窗外的夜空格外清澈，没有一丝云朵，漫星河低垂，点点星光像撒在黑色丝绒上的碎钻，仿佛伸手就能触到，温柔地洒在两人身上，给他们镀上了一层淡淡的银光。
这场景，像极了多年前他们还在大学时，那个闷热的夏夜——他穿着干净的白衬衫，袖口挽到臂，露出线条清晰的手腕；她扎着高高的马尾，发尾随着晚风轻轻晃动，手里还拿着半根没吃完的冰棍。两人并肩坐在学校台上的栏杆旁，头顶也是这样璀璨的星空，连风里都带着青春的清甜。就是在那个夜晚，晚风拂过，星光落在他们交握的手上，他们握着彼茨手，声音轻轻却无比坚定地许下了“要一直在一起，看遍所有星空”的承诺。
时光流转，转眼已是多年。世间的人事变了太多——他们从青涩的大学生，变成了能独当一面的成年人；从挤在出租屋里吃泡面，变成了有能力守护自己的家。他们经历过异地分离的考验，也扛过世俗眼光的压力，甚至面对过来自家族的阻挠。但唯有身边这个人，还是当年那个会为她挡风遮雨的少年；唯有头顶这片星空，依旧像当年那样闪耀，从未改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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