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蹄声在宫道上急促响起,尘土被踏起又落下。沈知微坐在銮驾中,手指还搭在袖口边缘,那里藏着祭用过的玉圭。她没动,也没话。
传令兵跪在车前,双手举着黑布包裹的密函。雨水打湿了布角,露出底下朱红封印的一角。她认得那个印记——火鳞纹,只有最紧急的军情才会启用。
她伸手接过,指尖碰到了封印。烫的,像是刚从火里取出。这不是普通通报,是死讯级别的警报。
车内笔墨早已备好。她抽出一张薄纸,提笔写下八个字:东南聚乱,宜速布防。落款不署名,只盖上凤印火漆。信封好后交给暗卫,那人翻身上马,一鞭抽下,马匹冲出队列,直奔皇城方向。
做完这些,她才低头看那封密函。拆开时动作很稳,纸页展开,字迹潦草却清晰:裴昭余部已入浙东三县,暗控盐道,收买水师低阶将领,图谋沿海起事。末尾一行字写着——“青鸢”亲验,属实。
这个名字在她脑子里一闪而过。三年前她在江南选人,挑中一个瘦弱女子,派进商贾府邸做账房。那人从不出错,也从不求赏。后来才知道,她把整个走私网络摸清了,连账本都背了下来。那次行动之后,她给了对方代号:青鸢。
现在这只鸟终于发出了信号。
车轮继续向前滚。街道两旁还有百姓站着,有人挥手,有人合掌。她掀了下帘子,目光扫过人群,没人看出异样。一切如常,除了她心里清楚——太平不是真的。
回宫后她没去歇息,直接进了凤仪殿。宫人奉茶进来,她摆手让退下。门关上后,她叫来一名随行的兵部员外郎。那人官职不高,负责粮草调度记录。
“东南近三个月的运粮单子,调一份给我。”她。
男子低头应是,转身要走。
就在他抬脚那一刻,她启动了心镜系统。
三秒内,他的心声浮现:“……督抚压着不上报,是怕扰了祭吉时。可那边已经断了商路,渔民不敢出海……”
她:“慢着。”
男子停住。
“你刚才‘那边’,是指哪里?”
“回娘娘,属下没……”
“你的是浙东?”她打断。
他脸色变了。“娘娘明察,属下只是听闻些许风声,并未核实。”
她点头,让他退下。等门关上,她坐回案前,脑中重复那句话:渔民不敢出海。
接着,一个太监捧着新茶进来。她没喝,只问了一句:“今早有没有收到沿海的消息?”
“回娘娘,没有特别的……”他答。
她再次启用系统。
心声传来:“……听宁波码头封了三,官兵查船,抓了好几个掌柜……”
她不动声色,让他退下。
两次验证,一次来自文官,一次来自内务府杂役。消息对上了。不是误传,也不是陷阱。东南确实在动。
她起身走到墙边,拉开暗格,取出一卷地图。铺开后,手指沿着海岸线划过去,最后停在三个点上:台州、温州、宁波。这三地之间有水路相连,又是旧盐道必经之地。若有人想从海上动手,这里最合适。
再翻出近三个月驻军轮换记录。她一条条看下去,发现三处异常:台州水营副将突然调往内陆,原职空缺半月无人接任;温州守备营换了三成士兵,名单未经兵部备案;宁波海防巡检使称病告假,实际已离城十日。
这些事单独看都不算大事。但凑在一起,就是一条活的蛇,在悄悄扭动身子。
她提笔写了一份军情摘要,把密报内容、人员调动、民间反应全部列清。最后加了一句:余党未灭,根基尚存,若不及时压制,恐酿大患。
写完后,她唤来王令仪。
“这几日六宫事务由你代管。”她,“任何关于边防的议论,一律压住。不准传话,不准猜测。”
王令仪点头。“可是出了什么事?”
“不该你知道的,别问。”她语气平静,却不容反驳。
王令仪闭了嘴,行礼退出。
殿内只剩她一人。烛火跳了一下,她吹灭了旁边多余的灯,只留一盏在案头。然后取出一枚铜牌,放进一个木匣里。这是她私下与水师副将李承舟约定的信物。只要他见到此牌,无论何时何地,都要准备启航。
她写下一道手令:见牌即整舰备战,待帝诏下达,立刻出海巡查。
令书封好,交由心腹暗卫送出。
做完这些,她站在窗前。色渐暗,宫墙外的树影拉得很长。风吹进来,带着一丝咸味。她知道那是从东海刮来的风。
她想起裴昭最后一次出现在朝堂上的样子。那他笑着恭喜她执掌凤印,“皇后贤德,实乃国之幸事”。可就在那一刻,她用了心镜系统,听见了他的心声:等着吧,火种还在,只要风一起,就能烧回来。
她当时没破。因为她知道,有些人不会死,只会藏起来。
现在风来了。
她转身回到案前,重新看了一遍军情摘要。每一条证据都像一根线,慢慢织成一张网。她要把这张网交给裴砚,让他看清真相。
但她也知道,真正的战斗还没开始。朝廷不能乱,民心不能动,外邦使臣还在京都逗留。这时候如果大张旗鼓调兵,反而会让人以为大周不稳。
所以她不能等。也不能慌。
她拿起笔,在摘要末尾添了一行字:臣请密议剿逆预案,不必惊动朝堂。若陛下允准,臣愿亲赴东南,督理防务。
写完,她合上卷宗,放在案头最显眼的位置。
外面传来脚步声。是宫人来报,皇上处理完使臣事宜,正往凤仪殿来。
她没迎出去,也没坐下。就站在灯下,看着那卷宗。
门开了。裴砚走进来,身上还穿着朝服,脸上有些倦意。他看了她一眼,又看向案上的东西。
“出事了?”他问。
她点头。“东南。”
他走过来,拿起卷宗,一页页看下去。脸色越来越沉。
看完最后一行,他抬头看她。“你亲赴东南?”
她直视他。“我不去,谁去?”
他沉默了几息,忽然笑了下。“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谈政事的时候?你,女人也能管兵。”
“我过的话,从来不算数。”她答,“但现在,我想让它算。”
他盯着她看了很久,然后把卷宗放下。“等我召集几位大臣,连夜议事。”
“不必。”她,“先调人,再开会。等他们吵完,黄花菜都凉了。”
“那你打算怎么办?”
她走到地图前,手指点在宁波。“这里动手最快。先把巡检使换回来,再派可信之人接管码头。同时通知水师,封锁近海航线。等你正式下诏,我已经在路上了。”
他皱眉。“太险。”
“比让你一个人扛着江山,不险。”她。
他又看了她一会儿,终于点头。“好。我给你调令,给你人,给你权。但你要答应我——活着回来。”
她没回答,只是把手放在案上的铜牌上。金属冰凉,但她握得很紧。
外面风更大了,吹得窗纸哗哗响。一支蜡烛熄灭,屋里暗了一角。
她抬起头,看着他。“你以为死灰不能复燃?”
她的声音很轻,却像刀劈开夜色——
“可我,从未真正闭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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