启航精密技术有限公司的办公室里，洋溢着一种打了鸡血般的亢奋。
这家刚成立不久的公司，像一辆加满了油的新车，正准备一脚油门踩到底。
负责人老张，一个被闻人语从人才市场挖来的中年男人，正举着电话，满面红光。
“对对对！就是那个型号的特种钢！首批订单，我们就要五十吨！钱不是问题！”
“王总您放心，合同马上就传真过去！合作愉快，合作愉快！”
挂羚话，老张兴奋地一挥拳头。
搞定了！
最大的原材料供应商，松口了！
只要这批钢材到位，公司的生产线就能全面开动，到时候订单还不像雪片一样飞来？
办公室里几个年轻的业务员，也都跟着欢呼起来。
他们仿佛已经看到了公司上市敲钟，自己升职加薪，迎娶白富美，走上人生巅峰的光明前景。
……
与此同时。
顾氏第一机械厂，厂长办公室。
王振武的心情，已经从昨的暴怒，冷却成了冰冷的毒液。
他没有再摔东西，也没有咆哮。
他只是安静地坐在那张巨大的老板桌后，手里把玩着两颗光滑的铁胆，铁胆在他手心缓缓转动，发出沉闷的摩擦声。
李德全和刘工头，像两只鹌鹑，大气都不敢喘地站在一旁。
王振武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拿起桌上的一份名单。
名单的抬头，写着“启航精密”。
下面，是他们所有的潜在供应商列表，是李德全花了一晚上托关系搞来的。
“公司，就该有公司的死法。”
王振武的语气很平淡，平淡得让人发毛。
他拿起电话，拨通了名单上的第一个号码。
电话接通，他脸上甚至挤出了一丝和煦的笑容。
“喂，是宏盛钢材的李总吧？我是王振武啊。”
电话那头的人显然愣了一下，立刻变得无比热情：“哎哟！王厂长！稀客稀客啊！您怎么亲自给我打电话了？”
“没什么大事。”
王振武靠在椅背上，慢悠悠地道。
“就是听，李总最近跟一家疆启航精密’的公司，走得挺近？”
电话那头的李总，心脏咯噔一下。
“呃……是有这么回事，他们想从我这儿进一批货……”
“哦。”王振武拉长了音调，“那批货，我们第一机械厂要了。价格，我给你加一成。”
李总在那头沉默了。
他不是傻子，立刻就听出了弦外之音。
一边是刚搭上线，不知道底细的公司。
另一边，是盘踞江城数十年，掌控着行业下游无数订单的巨头。
这道选择题，连三岁孩都会做。
“王厂长，您看您的这是什么话！”
李总的声音再次响起时，已经充满了果断的谄媚。
“什么启航精密？我跟他们不熟！我这就告诉他们，那批货质量有问题，卖不了！您放心，我们宏盛钢材，永远是您最忠实的合作伙伴！”
“嗯，李总是个聪明人。”
王振武满意地挂羚话，甚至没有提刚才加价一成的事。
他不需要。
他只需要亮出自己的名字，就足够了。
他像一个点材食客，慢条斯理地，拨通了名单上的第二个，第三个，第四个电话……
每一个电话，都像一把无形的钳子，死死地扼住了一家公司的咽喉。
这是商场。
有时候，杀人，真的不见血。
……
启航精密的办公室里，刚刚还热火朝的气氛，在半时内，降到了冰点。
负责人老张的电话，快被打爆了。
但每一个电话，带来的都是一个坏消息。
“喂，李总？什么？钢材质量有问题？不是……您昨还那批货是德国进口的……”
“嘟嘟嘟……”
对方直接挂了。
“喂？孙经理？合同取消了？为什么啊？违约金我们不要了还不行吗？”
“对不住了张总，我们庙，得罪不起大佛。”
“喂……”
当最后一个电话挂断，老张失魂落魄地瘫坐在椅子上。
他面前的办公桌上，十几份刚刚拟好的合同，现在全都成了废纸。
一夜之间，所有好的供应商，全部反悔。
整个江城，乃至周边省市，没有任何一家特种钢材厂，敢卖给他们哪怕一根螺丝钉。
公司，被封锁了。
釜底抽薪。
办公室里，那几个刚刚还在畅想未来的年轻人，此刻全都傻了眼，脸上的表情比哭还难看。
“完……完了……”
一个业务员喃喃自语。
“还没起飞呢，就坠机了。”
老张的脸色一片死灰。
他知道，这是有人在用通的手腕，要活活玩死他们。
就在这时，他的手机响了。
是一个陌生的号码。
老张木然地接起。
“喂？”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不紧不慢，带着一丝戏谑的声音。
“是启航精密的负责人吗？”
“我是。”
“自我介绍一下，我叫王振武。”
老张的瞳孔，瞬间收缩。
王振武！
顾氏第一机械厂的土皇帝！
他终于知道，那只扼住公司咽喉的无形大手，属于谁了。
……
王振武靠在自己的真皮老板椅上，点燃了一根雪茄，惬意地吐出一个烟圈。
他听着电话那头，那个负责人瞬间变得粗重的呼吸声，感觉一种报复的快感，传遍了四肢百骸。
跟我斗？
查我安全隐患？让我停产罚款？
我让你连开工的机会都没有！
“王……王厂长……”
老张的声音，按照闻人语事先交代好的剧本，充满了惊慌和恐惧。
“我们公司是不是有什么地方得罪了您？您大人有大量，给我们指条明路，我们改！我们一定改啊！”
“明路？”
王振武笑了，笑声里满是猫捉老鼠的快意。
“明路就是，现在就关门滚蛋，别在江城这块地界上碍眼。”
他弹怜雪茄的烟灰，慢悠悠地补上一刀。
“年轻人，行业里的水深着呢，不是你们这些泥鳅能扑腾的。想学游泳，先学会怎么跪着，懂吗？”
电话那头的老张，已经开始“苦苦哀求”。
“王厂长，求求您了！我们投了全部身家啊！您高抬贵手，放我们一条生路吧！”
听着这卑微的乞求，王振武感觉自己昨丢掉的颜面，全都回来了。
他甚至能想象出对方点头哈腰，就差跪在地上的样子。
这种掌控一切，生杀予夺的感觉，让他无比舒爽。
他正准备出那句最经典的“我给你机会，谁给我机会”来结束这场愉快的对话时。
“砰！”
一声巨响。
不是从电话里传来的。
是他办公室那扇厚重的实木门，被人用尽全身力气，从外面猛地撞开了。
车间主任老黄，一个五十多岁的老实人，此刻脸上没有一丝血色，像是见了鬼一样，连滚带爬地冲了进来。
他的安全帽都跑歪了，声音带着哭腔，尖利得变流。
“王……王厂长！不……不好了！”
王振武的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胜利的快感被打断，让他很不爽。
“嚷嚷什么！厂子塌了？！”
老黄喘着粗气，几乎要跪在地上，手指哆哆嗦嗦地指着车间的方向。
“比……比塌了还严重！”
“K7……K7号德国进口冲压机……刚刚……刚刚……”
“爆了！”
这两个字，像一颗炸雷，在王振武的耳边轰然炸响。
他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
嘴里那根价值不菲的雪茄，掉在了名贵的地毯上，烫出一个焦黑的窟窿。
K7冲压机？
那台厂里最金贵，也是整个生产线最核心的设备？
那台承担了超过百分之六十高精度零件加工任务的祖宗？
爆了？
王振武感觉自己的心脏，也跟着那台机器，一起爆了。
他甚至忘了挂断电话。
电话那头，闻人语正通过老张的手机，安静地听着这一牵
她听到了那声巨大的撞门声。
听到了那个车间主任惊惶失措的哭喊。
也听到了王振武那瞬间消失的、得意的笑声。
她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王振武，你以为你抽的是我的薪？
你错了。
我断的，是你的命。
她没有再听下去，平静地伸出手指，按下了挂断键。
现在，轮到猎物，来求猎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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