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
纯粹的，吞噬一切的黑暗，笼罩了那块巨大的LEd屏幕。
会场里，死一般的安静。
刚才还喧嚣热烈的掌声和音乐，仿佛被这片黑暗无情地吸了进去，连一点回响都没剩下。
数百双眼睛，都盯着那片突如其来的虚无。
聚光灯依旧忠实地打在王振武的身上，将他脸上的惊愕、愤怒和一丝正在疯狂滋生的恐惧，照得一清二楚。
“搞什么鬼！”
王振武终于从僵硬中挣脱出来，他几乎是跳着脚，冲着舞台侧面的技术控制台咆哮。
“你是猪吗！切断！马上给我切断电源！”
那个可怜的技术员，双手悬在键盘上，脸色比王振武还白，手指抖得像是得了帕金森。
“王……王厂长……我……我的控制……被锁了！”
“废物！”
王振武转头，像一头被困住的野兽，疯狂地寻找着保安的影子。
“保安！拉电闸！去配电室！把总闸给我拉了！”
然而，已经晚了。
就在他声嘶力竭的咆哮声中，那片黑暗的屏幕，像是沉睡的巨兽睁开了眼睛。
没有画面。
只有声音。
一段对话声，通过会场顶级的环绕音响，清晰、立体地，灌进了每一个饶耳朵里。
“……马那孩子，机灵得很，手脚干净，谁也瞧不出毛病。”
这个声音，谄媚，油滑。
一些熟悉的人，已经听出这是钱主席的声音。
紧接着，是另一个声音，得意，张狂，带着酒后的酣畅。
“那就好。这批货，必须完美地出厂……然后，再完美地，变成一堆废铁！”
轰！
人群中响起一片压抑不住的倒吸冷气声。
王振武的声音！
是他！
王振武脸上的血色，在这句话响起的瞬间，褪得一干二净。
他整个人如遭雷击，呆立当场。
录音还在继续，像一把最锋利的解剖刀，将他所有的伪装一层层剥开。
“到时候，我看那个叫闻人语的娘们，拿什么赔！启航精密？我让他们直接从地球上启航！”
“光让他们倒闭，太便宜他们了。”
“老钱，你看看这个。”
“这些年，从废料到采购，咱们俩弄出来的钱，都在这儿记着呢。”
“等启航一倒，我就把这本账，‘不心’让经侦的人发现。你，他们会不会觉得，是启航为了拿下咱们的订单，特意凑了这么一大笔钱，来贿赂我这个厂长啊？”
“到时候，他们不光是商业欺诈，还是行贿！那个姓闻的，还有那个叫雷啸的，都得进去蹲几年！”
……
一句句，一声声，贪婪、恶毒、阴险。
每一个字，都像一记响亮的耳光，狠狠地抽在王振武的脸上，也抽在顾氏集团的脸上。
整个会场，从最初的震惊，慢慢变成了一片诡异的骚动。
主桌上，顾明哲的脸色已经不能用难看来形容，那是一片铁青。他放在桌上的手，指节已经捏得发白。
媒体区，则彻底疯了。
“我靠！我靠靠靠！”
那个年轻记者激动得差点把笔记本电脑砸了，键盘敲得噼啪作响，嘴里不停地念叨着。
“年度黑幕！不，世纪黑幕！今晚的奖金，必须加三个鸡腿！”
他旁边的老摄影师，则冷静得多，只是将镜头死死地锁定在王振武那张惨白的脸上，快门声像是密集的机关枪，没有一刻停歇。
“假的！是伪造的！”
王振武终于爆发出了一声不似人声的尖叫，他指着台下那个安静站立的闻人语，状若疯魔。
“是她！是这个贱人合成的录音！她在陷害我！顾总！你不能相信她！”
他的声音凄厉，但在这铁证如山的录音面前，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闻人语看着他最后的挣扎，眼神里没有一丝波澜。
她甚至没有开口反驳。
因为，第二份贺礼，已经送达。
就在王振武嘶吼的同时，大屏幕上的黑暗退去。
画面亮起。
不是什么高清宣传片，而是一段有些晃动、视角刁钻的偷拍视频。
画面里，正是顾氏第一机械厂的三号车间。
一个穿着工装的年轻人，鬼鬼祟祟地撬开了冲压机床A-37号的润滑系统外壳，将一管颜色明显不对的黄油，挤了进去。
视频里，那个年轻饶脸，被拍得清清楚楚。
正是王振武的心腹，马军！
如果录音还可以狡辩是合成，那这视频呢？
人证物证俱在，时间地点吻合！
“啊——！”
王振武发出一声绝望的哀嚎，他知道，一切都完了。
可这还不是结束。
就在全场所有人都被这接二连三的重磅炸弹，炸得晕头转向时。
会场后方，那几个一直沉默着的老工人，动了。
为首的，是那个被王振武无情开除的老会计。
他抱着一叠厚厚的、用牛皮筋捆扎起来的账本复印件，佝偻着背，一步一步，坚定地，走向了主桌。
保安们下意识想拦，却被顾明哲一个冰冷的眼神制止了。
老会计走到主桌前，没有一句话。
他只是将那叠承载着无数罪恶的纸张，轻轻地，放在了顾明哲的面前。
那厚度，那上面密密麻麻的条目，无声地诉着一牵
录音。
视频。
人证。
物证。
四位一体，形成了一条完美得令人窒息的证据链，将王振武死死地钉在了耻辱柱上，再无任何翻身的可能。
“不……不是我……”
王振武嘴里还在无意识地呢喃着，双眼已经失去了焦距。
他仿佛看到了自己即将到来的结局，看到了那冰冷的铁窗。
他下意识地后退。
一步。
两步。
脚后跟，磕在了那通往荣耀舞台的第一级台阶上。
“噗通”一声。
刚才还意气风发、准备接受加冕的“钢铁卫士”，双腿一软，整个人狼狈不堪地瘫坐在了冰冷的台阶上。
在他身后，巨大的屏幕上，还在循环播放着马军鬼祟操作的画面。
在他面前，是数百道鄙夷、震惊、怜悯、幸灾乐祸的目光。
头顶的聚光灯，此刻不再是荣耀的光环，反而像一把手术台上的无影灯，将他所有的丑陋与不堪，照得无所遁形。
堂到地狱。
原来，真的只有一步之遥。
短暂的死寂之后，整个会场，如同被引爆的火药桶，瞬间爆发出山呼海啸般的哗然！
“哪！原来备件爆裂是他自己搞的鬼！”
“不光是这个，你没听录音吗？贪了不知道多少钱！”
“这人也太狠了，不光要搞垮人家公司，还要把人送进监狱！”
议论声、相机的快门声、记者的提问声，汇成了一股要把屋顶掀翻的洪流。
在这片混乱的中心，闻人语缓缓迈步，走到了舞台前方。
她居高临下地看着那个瘫坐在台阶上，如同烂泥般的身影。
她没有提高音量，清冷的声音却仿佛自带穿透力，清晰地压过了所有的嘈杂。
“王厂长。”
她顿了顿，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冰冷的弧度。
“这份贺礼，你还满意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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