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仪殿内，空气仿佛凝固的冰。李渊指尖敲击玉案的笃笃声是唯一打破死寂的声响，每一次落下，都像重锤敲在房玄龄与杜如晦的心头。那页记载着“混沌魔种”恐怖信息的羊皮纸临摹本，如同烫手的山芋，散发着不祥的气息。
“沟通虚空大魔……”李渊重复着这几个字，声音低沉得如同深渊中的回响，“朕原本以为只是些修炼邪术、窥窃权柄的宵，如今看来，竟是引狼入室，欲断我人族根基！”
他猛地抬头，眼中金色厉芒暴涨，之前的凝重化为滔的怒火与决绝的杀意：“此事，已非寻常朝争或剿匪！乃事关华夏存亡之道争！朕，容不得半分迟疑！”
“玄龄！”
“臣在！”房玄龄立刻躬身，脸色前所未有的肃穆。
“新政推行，照常进行，甚至要更快！以此安定人心，彰显朝廷掌控之力！但所有涉及道观物资调配、僧道度牒发放之事，一律暂缓，由百骑司暗中核查后方可施行！朕要借此机会，勒紧所有可能输送资源的管道！”
“臣明白！”房玄龄深知此举会引来道门反弹，但值此非常之时，必须行非常之法。
“克明！”
“臣在！”杜如晦挺直腰板，眼神锐利如刀。
“吏部考功，给朕再加一条！凡地方官员，能察觉并上报辖内邪教妖氛、或有效阻止邪术蔓延者，记大功，超擢任用！凡隐瞒不报、甚至与之勾结者，一经发现，立斩不赦，株连三族！朕要这下官府的耳目，都为朕盯紧这些阴沟里的老鼠！”
“是！臣即刻拟定条文！”杜如晦毫不迟疑。
“袁罡、李淳风何时能到？”李渊看向殿外。
“已在殿外候旨。”内侍监连忙回禀。
“宣！”
很快，袁罡与李淳风二人快步进入殿郑袁罡仙风道骨，此刻却面色沉凝，眉头紧锁；李淳风年轻些，脸上则带着压抑不住的震惊与探究欲。二人显然已经知晓了部分情况。
“臣等参见陛下！”
“免礼！”李渊直接拿起那页羊皮纸临摹本，“此物，你二人可曾见过？或是在师门典籍中有所听闻？”
袁罡双手接过，只看了片刻，便倒吸一口凉气，手指都微微颤抖起来：“这……这似乎是早已失传的‘蚩尤文’！乃上古魔道所用！记载的……果然是那禁忌之物！”他看向李淳风，李淳风也凝重地点头确认。
“清楚！”李渊语气急促。
袁罡稳定了一下心神，语速加快：“陛下，据臣师门残卷零星记载，混沌魔种，非此界之物！乃虚空域外大魔之力凝聚所化，无形无质，需凭特殊媒介（如那黑色物体）显化于此世。其性至阴至邪，能污人神魂，蚀人血肉，更能源源不断汲取众生怨念、恐惧、绝望等负面之气成长！其所言‘沟通虚空大魔’，绝非虚言！一旦让其完全苏醒成长，便可成为坐标，引真正的大魔之力降临此界！届时，绝非一城一地之灾，而是……灭世之祸！”
李淳风补充道：“滋养此物，所需‘药引’极为苛刻，必是蕴含极阴之气或庞大生命精元之物，如特定时辰出生的童男女心头精血、修炼有成的修士金丹、甚至……地脉龙气！”
地脉龙气？！最后四个字让李渊瞳孔骤缩！他瞬间想到了很多！郑元韬身居高位，是否有机会接触到地脉相关信息？那些邪徒盘踞终南山，是否也因为那里是地脉交汇之所？！
“可能彻底毁灭？”李渊问出最关键的问题。
袁罡与李淳风对视一眼，都面露难色。袁罡沉吟道：“此物既为域外大魔之力显化，寻常水火刀兵恐难伤其根本。即便毁去其媒介，其本质魔念或许仍会散逸，寻机再生。需以至阳至刚、蕴含无上伟力之物，将其瞬间彻底净化湮灭，方有可能……陛下之龙气，或可一试，但亦需慎之又慎，恐遭反噬……”
就在这时，殿外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一名暗卫不顾礼仪疾步闯入，甚至来不及行礼，急声道：“陛下！终南观有变！”
“讲！”李渊心头一凛。
“监视终南观之暗卫回报：一炷香前，观主清虚子（即疑似与郑元韬接触之道士）于静室中突然暴毙！死状极其诡异，全身精血仿佛被抽干，化为干尸，但现场无任何打斗痕迹及外人闯入迹象！其枕下发现一封以血书写的绝笔，仅有四字：‘业债偿矣’！”
“什么？！”殿内众人皆惊！
灭口！这是赤裸裸的灭口！对方下手之快、之狠、之诡异，远超想象！
几乎同时，又一名百骑司信使冲入：“报！陛下！西市目标胡商‘穆萨’，其铺面深夜突然起火，火势极其迅猛诡异，扑灭后，发现其与一名眉骨有疤者的伙计，皆已烧焦毙命于密室之中！现场残留有猛火油痕迹，疑似……自杀纵火！”
两条线索，几乎在同一时间被掐断！
对方显然已经察觉到了皇帝的深入调查，果断采取了断尾求生之计！而且用的都是如此决绝而诡异的方式！
李渊的脸色瞬间阴沉得可怕，怒火在胸中翻腾，却被他强行压下。他知道，此刻愤怒无用。
“好！很好！反应倒是快！”他冷笑一声，声音冰寒刺骨，“以为这样就能撇清关系，高枕无忧了吗？真是真！”
他目光锐利如鹰，扫过在场所有人：“他们越是如此迫不及待地灭口，就明我们越接近真正的核心！他们怕了！”
“陛下，”房玄龄强压震惊，冷静分析，“对方在暗，我们在明，且行事毫无底线，诡异莫测。如今线索中断，下一步该如何？”
“线索？”李渊眼中闪过一丝冷酷的光芒，“谁中断了？死人，有时候比活人更能话！”
他猛地看向那暗卫：“清虚子的干尸，给朕完好无损地运回来！让袁罡、李淳风亲自查验！朕要知道，到底是什么邪功能让人瞬间化为干尸而无外伤！这本身就是一条线索！”
“袁罡，李淳风！”
“臣在！”
“你二人立刻着手，给朕从那枚‘圣种’和清虚子的尸身上找答案！朕不管你们用什么方法，卜筮、推演、阵法解析！朕要知道这魔种的来历、彻底毁灭之法，以及……终南山中，到底还隐藏着多少这样的魔窟！需要什么资源，朕一概允准！”
“臣等遵旨！”袁、李二人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压力，但也激发起了无穷的斗志，领命匆匆而去。
“克明！”
“臣在！”
“胡商穆萨死了，但他的货物来源、销售渠道不会立刻消失！给朕查！彻查他近一年来所有生意往来，尤其是大宗的、异常的交易！所有与他接触过的买家卖家，一个不漏！朕不信他能把所有的痕迹都抹干净！”
“是！”
“玄龄！”
“臣在！”
“对方如此忌惮我们查终南山和胡商，明这两条路是对的！也给朕反其道而行之！他们不是想断吗？朕就偏偏要大张旗鼓地查！以清缴终南山匪患、整顿西市胡商秩序为名，派兵进驻终南山各大要道，设立关卡，盘查所有进出人员物资！派税吏严查西市所有胡商账目，尤其是经营药材、矿物、西域奇物者！朕要打草惊蛇，逼他们动起来！只要他们一动，就一定会露出新的马脚！”
房玄龄眼睛一亮：“陛下英明！臣立刻去办！”
一道道命令如同疾风骤雨般发出，整个朝廷的暴力机器与情报机器以前所未有的效率和决心运转起来。
李渊独自站在殿中，走到那被结界封印的“圣种”之前，凝视着那漆黑诡异的物体。
“你以为你们藏得很深？”他对着那魔种，仿佛在对着其背后那无形的黑手冷冷言语，“朕不管你们是人是魔，是道是邪。既然把手伸到了朕的江山，伸到了朕的子民身上……”
他缓缓抬起手，掌心之中，浓郁的金色龙气开始汇聚，发出低沉的嗡鸣，散发出恐怖的能量波动。
“……朕，就会把你们一条条揪出来，碾碎成渣！”
“……嗯？”就在龙气即将触及铅盒的瞬间，李渊忽然眉头一皱，动作猛地停住。他感知到，那沉寂的“圣种”内部最深处，似乎极其微弱地悸动了一下，并非反抗，更像是一种……诡异的共鸣？而共鸣的源头，隐隐指向……南方？
几乎是同时，他心口的龙魂也传来一丝极其细微的、带着警示意味的波动，方向似乎也是南方？
南方？有什么东西引起了这魔种的共鸣？甚至引动了龙魂的警示？
李渊缓缓收起龙气，目光变得更加深邃难测。
他唤来心腹暗卫，低声下令：“立刻派人，八百里加急，秘密前往江南道、山南道……尤其是……荆州一带。查探近期有无异常事件发生，尤其是……与地动、古墓、奇异象或邪教仪式相关者。有任何发现，直接密报于朕！”
暗卫领命，无声消失。
李渊再次看向那“圣种”，嘴角勾起一丝冰冷的弧度。
“看来，朕挖到的，比想象中更多。游戏，才刚刚开始。”
魔踪再现，却指向了更远的方向。一场跨越千里的追索，已然悄然展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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