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议室的白板上，还残留着昨日庆功会画上的卡通烟花痕迹，但与此刻室内凝重而热烈的气氛形成了奇妙的呼应。空气中弥漫着咖啡因和跃跃欲试的兴奋感，仿佛一点火星就能引爆。
“我们必须快！”周锐的声音斩钉截铁，他站在投影幕布前，激光笔的红点在地图上飞快跳跃，划过一个个经济发达、人口稠密的城市圈，“上海、深圳、广州、苏州、成都……市场空白巨大，竞争对手还在沉睡！现在是跑马圈地的黄金窗口期，慢一步，就是把自己的战场拱手让人！”
他切换ppt，一页写满数据的扩张方案呈现出来，包括城市清单、预算预估、团队组建时间表和预期营收。逻辑严密，数字诱人，充满龄型的“周锐式”风格——犀利、直接、目标驱动。
“我反对。”沈砚心的声音不高，却像一块磐石，瞬间稳住了被周锐带动得有些浮躁的空气。他依旧坐得笔直，眉头微蹙，“非遗不是快消品，传承人不是标准化零件。首站的成功，得益于李阿婆的信任，得益于我们对扎染技艺的深度理解和本土化改造。盲目铺开，我们拿什么去保证每一个城市的课程质量？又拿什么去赢得下一位‘张师傅’、‘李师傅’的尊重？”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林砚，最终落回周锐身上：“技艺的核心是‘人’，是独特的文化语境。失去了这个根基，我们提供的就只是一具披着传统文化外衣的空壳，这和那些浮躁的短期网红项目有什么区别？那并非我们创业的初衷。”
周锐转过身，双手撑在会议桌上，身体前倾，目光灼灼地盯着沈砚心：“砚心，我尊重文化和技艺，但市场不等人！你现在讲究慢工出细活，等我们一个个‘精雕细琢’出来，风口早就过去了！先占住市场，形成品牌效应和规模优势，我们再回过头来深耕细作，不行吗？效率！我们需要的是效率！”
“没有品质的扩张是自杀式扩张！”沈砚心毫不退让，“用粗糙的体验消耗用户对‘非遗’的好奇与好感，这是在透支整个行业的未来！一旦口碑崩塌，规模再大也只是沙上堡垒。”
会议室内陷入了短暂的沉默，只剩下空调运行的微弱声响。赵满坐在角落，屏息记录，感觉两位大佬之间有无形的电光在碰撞。她理解周锐想要抓住机遇的急切，也更认同沈砚心对文化本真的坚守，一时难以抉择。
所有饶目光，最终都投向了始终沉默的林砚。
她从会议开始就一直在记录，偶尔在周锐展示数据时提问一两个细节，在沈砚心发言时微微颔首。此刻，她放下笔，指尖轻轻敲了敲桌面，将所有饶注意力牢牢吸引过来。
“周锐的危机感没错，砚心的坚守更是我们的立身之本。”她开口，声音清晰而平稳，仿佛早已深思熟虑，“两者并非不可调和。我们既不能蒙眼狂奔，也不能固步自封。”
她站起身，走到白板前，拿起黑色水笔，在周锐那串长长的城市名单上画了一个大圈，然后，在圈内重重地点了一下。
“我们不全面撒网。”林砚转身，目光扫过团队每一位成员，“我们集中全部优势资源，打造第二个‘标杆城石。”
“标杆城市？”周锐挑眉。
“对。”林砚点头，笔尖在地图上移动，最终落在了“杭州”之上，“杭州，文化底蕴深厚，消费能力强，对新鲜事物的接受度高，本身就有丰富的非遗资源，尤其是苏绣、制扇、绸伞等，与我们追求的美学调性高度契合。”
她开始勾勒她的战略构想：
“第一，目标明确。杭州之战的目的，不是简单复制一个云南的成功，而是要验证我们这套模式在不同文化区域的可复制性。我们要在杭州，打造一个升级版的‘非遗纪元’样本。
第二，资源聚焦。未来三个月，公司绝大部分人、财、物，都向杭州倾斜。周锐，你亲自带队去打前站，负责市场切入、政府关系、场地和本地团队搭建。我要你在最短时间内，为后续工作扫清障碍。
第三，文化深耕。砚心，杭州之战的‘灵魂’在你身上。你需要提前深入研究杭州的本土非遗项目，特别是苏绣。找到那位能像李阿婆一样，既能代表技艺巅峰，又可能与我们理念共鸣的‘关键先生’。你的任务，是攻克他，并主导设计出能体现杭州非遗精髓的课程内容。
第四，品牌联动。满，你的线上宣传要跟上。提前营造‘非遗纪元入杭’的声势，但不是硬广，要侧重于挖掘杭州本土非遗的故事与美，让两地文化在我们的平台上产生对话和共鸣。”
林砚的语速不快，但每一个字都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她将一个看似矛盾的激进与保守策略，完美地融合成了一个清晰、可执行的路径。
周锐紧绷的神色缓和下来，眼中露出了棋逢对手般的兴奋。他喜欢这种目标明确、集中火力的打法。“明白了。标杆立住了，再去其他城市，就是降维打击。我这就开始做杭州的详细推进计划。”
沈砚心也微微颔首，林砚的方案既给了周锐发挥其开拓能力的空间，又确保了对文化深度的追求被放在了核心位置。“我会尽快整理出杭州非遗的初步调研报告和潜在合作传承人名单。”
赵满更是听得心潮澎湃，她已经能想象到如何用镜头和文字去呈现江南的婉约与云南的奔放之间的对话了。
“好。”林砚最后总结，目光坚定，“那么，战略既定，各自行动。‘非遗纪元’能否真正走出云南，在此一战。我们要让所有人看到，传统文化的星火，不仅可以点燃一方山水，更能形成燎原之势。”
会议结束，团队如同上紧了发条的精密仪器，开始高速运转。扩张的方向已经指明，一场新的战役，即将在烟雨江南拉开序幕。
第51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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