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在指尖捏着茶盏，浅啜一口清心茶，温热的茶汤滑过喉头，才抬眼看向对面的少年，声音里带着几分随意的问询。
“来这里之后，有什么打算吗？”
秦安垂着眼，目光落在杯底沉着的几片云叶上，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杯壁冰凉的瓷面，轻轻摇了摇头：“暂时还没樱”
他当时满脑子都是不能拒绝秦汐的请求，只想着跟着她来神剑宗，倒真没细想过之后要做什么。
只是方才一路看过问峰的灵景，又见识了神剑宗的仙家气象，少年心里隐隐有零模糊的念头，却还没理清头绪，也就没能出口。
“你可以先留在神剑宗修炼。”
龙在放下茶盏，指节轻轻叩了叩桌面，给出建议。
“虽然这里大多都是剑修，像你这样的枪修少之又少，甚至可以是屈指可数，但他们无一不是万里挑一的才。”
“往后遇上了，多向他们请教，你能学到不少东西。”
秦安闻言抬眼，正好对上龙在带着笑意的目光，那里藏有几分期许。
龙在又接着问：“可不要瞧这神剑宗，你可知世人是怎么称呼我们宗门的？”
秦安轻轻摇了摇头，认真道。
“我是不会瞧神剑宗的。”
方才一路所见的一切，都让秦安清楚这宗门的不凡，哪里敢有半分轻视。
龙在愣了一下，显然没料到他会这么回答，随即又无奈地笑了笑，指尖转着茶盏。
“你子，嘴倒是挺甜，难怪……”
话到一半，他又停了下来，晃了晃杯中的茶汤，像是在回想什么，没再往下。
“前辈笑了，我只是在实话而已。”
秦安语气诚恳，没有半分刻意讨好的意思。
龙在看着他一本正经的模样，一时语塞，过了会儿才摆了摆手。
“罢了罢了。”
他坐直了些，语气也郑重起来。
“这神剑宗，乃是下第一剑宗，世间所有剑修的心中圣地。”
“神剑宗的风采，中洲下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所以，你留在这里，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完，龙在便重新端起茶盏，慢悠悠地喝着，没再话，把思绪的空间留给了秦安。
秦安坐在原地，心里却不平静。
他之前也猜到秦汐的宗门很不一般，可听到“下第一剑宗”“剑修圣地”这样的话，还是忍不住心头一震。
秦汐的宗门，比他想象中还要强大得多。
他定了定神，看向龙在，语气认真。
“多谢前辈指点，我会考虑的。”
龙在闻言点零头，脸上没什么波澜。
少年没有立刻答应，明心里有自己的考量，他不愿多做干涉，只需在该提点的时候几句便够了。
沉默了片刻，龙在放下茶盏，神色忽然沉了下来，声音也比之前严肃。
“有一件事我必须告诉你。”
“前辈请。”
秦安察觉到龙在语气里的郑重，立刻收了纷乱的思绪，腰背微微挺直，目光落在老者身上，神情专注。
龙在指尖在茶盏边缘轻轻划过，声音平缓却带着沉甸甸的分量。
“你可知，我为何会在那时出手？”
这话让秦安瞬间想起他与秦汐在秦国的遭遇。
少年握着茶杯的手指不自觉收紧，指腹抵着冰凉的瓷壁，连呼吸都慢了半拍。
“晚辈不知。”
秦安低声回应，心底却掠过一丝隐秘的念头。
如果能早一点，在秦汐第一次受伤时，龙前辈便出手就好了。
可他不是龙在，并不知道龙在心中的考量。
“你不知道没关系，我告诉你。”
龙在抬眼，神色比先前更显严肃。
“秦汐的爷爷过，如果想让秦汐成为真正的下第一剑修，我们这些长辈就不能过多插手她的人生。”
“我们要做的，只是在她真正需要的时候，再出手相助便可。”
他顿了顿，没去看秦安听到“下第一剑修”时骤然睁大的眼睛，继续道。
“所以这些年，我们定下的规矩是，只在秦汐遇到死亡危机时，才能出手帮她。”
“但刚才在秦国，是个意外。”
龙在端起茶盏，浅啜一口清心茶，茶水滑过喉头，才缓缓补充。
“那是我第一次感受到秦汐心里的恐惧，也是我第一次见到她露出那样害怕的表情。”
“你，可知为何？”
龙在的目光陡然变得锐利，直直盯着秦安的眼睛，仿佛要看穿少年心底的想法。
秦安僵在原地，心底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
他知道，秦汐的恐惧不是因为自己，而是为了他。
少年喉结动了动，眼眶忽然发热，连指尖都控制不住地微微发颤。
他没回答龙在的问题，只是深吸一口气，抬眼时，目光里已没了先前的犹豫，只剩无与伦比的坚定。
“前辈，我想变强。”
龙在看着他眼底闪动的泪光，又看到那泪光下藏着的、几乎要溢出来的决心，嘴角缓缓勾起一抹笑意。
“能想通，便最好。”
“只是你要清楚……”
他话锋一转，语气重了几分。
“你现在的实力，太弱太弱了。如果你真的想站在秦汐身边，甚至成为能保护她的人，实力至少也得像我这样……”
“在她需要你的时候，能第一时间出现在她身边，并且稳稳护住她，不让她受半分伤害。”
“像前辈一样……”
秦安喃喃重复，脑海里浮现出龙在当时宛如神明降世的英姿。
少年猛地站起身，伸手理了理身上略显褶皱的衣摆，快步走到龙在身前，膝盖一弯，重重跪在霖上。
“龙前辈，请您收我为徒！”
他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却异常响亮。
龙在挑了挑眉，语气带着几分玩味。
“哦？为何要拜我为师？”
“我想变强！”
秦安抬头，目光灼灼地看着他，一字一句道。
“我要成为下第一枪修，成为能堂堂正正站在秦汐身边的人！”
“好！”
龙在猛地拍了下桌子，茶盏都跟着晃了晃，眼底满是赞许。
“臭子，这想法不错！我准了！”
————
秦安站在龙在的木屋门口，脚边青石板上的灵光还在缓缓流转，他却盯着那扇紧闭的楠木门，脑子有些发懵。
方才屋里的对话还清晰在耳。
他确实跪在地上了拜师的请求，龙前辈也确实笑着答应了。
可怎么最后，前辈却指着木屋旁的空地，让他先自己动手建个木屋住？
秦安抬手挠了挠后脑勺，有些不解。
他左右看了看，问峰半山腰的这片云凹里，除了龙在这一间木屋，周围确实空着不少地方，不远处还有片枝叶繁茂的树林。
可……神剑宗这么大的地方，难道也缺房子？
他皱着眉琢磨了片刻，还是没理清这其中的缘由。
但转念一想，既然是师父的吩咐，先照做总没错。
秦安定了定神，目光落在木屋左侧那片平整的空地，又扫过不远处树林里粗细均匀的树干，心里渐渐有了计较。
事已至此，想再多也没用，先把木屋建起来再。
秦安攥了攥拳，转身朝着树林的方向走去，脚步比来时多了几分坚定。
木屋之内，龙在靠在灵竹椅上，指尖搭着茶盏，神识却追着秦安的身影飘到了树林。
感应到少年已经开始打量树木，他嘴角勾起一抹阴谋得逞的笑容，眼底藏着几分狡黠，低声嘀咕：“臭子，待会儿有你好受的。”
这问峰的草木看似寻常，实则都沾着剑属灵丝，尤其是那片树林里的树木，枝干坚硬远超凡木，想砍下来可不是件容易事。
这建木屋的活儿，本就是他给秦安设下的第一道考验。
可转念又想起秦安方才“要做下第一枪修”时的模样，龙在眼底的狡黠又淡了些。
他晃了晃杯中的清心茶，指尖轻轻敲击着杯壁，低声自语：“下第一枪修么……有点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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