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沙关北城楼上,萧景夜背靠着墙砖,眉头拧着。
这守城的兵士个个如铁板一块,任他如何解释,只认定他是北沙派来的奸细,半点通融不得。
他暗自攥紧了指节。
硬拼?
他虽自幼习武,可眼前是几十名手持长枪的守军,他孤身一人,根本没有胜算。
“咻——”
破空声骤然响起,一支长枪直刺他心口!
萧景夜瞳孔骤缩,身形猛地向侧后方一仰,同时反手抽出靴筒里的短匕。
“当!”
脆响刺耳,匕首精准格开枪尖,巨大的力道震得他手腕发麻。
可退势未止,后背“咚”地撞上冰冷的城墙,粗糙的砖石硌得他生疼。
已是退无可退。
“奸细还敢顽抗!”
怒喝声里,校尉亲自提刀劈来。
那刀是军中常用的环首刀,刀刃雪亮,带着呼啸的风声,眼看就要落在萧景夜颈间。
千钧一发之际,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如惊雷般从城下滚来。
“住手!”
陆临渊的声音穿透了城楼上的混乱。
他勒住缰绳,不等马稳便飞身下马,步伐急促地朝着城楼方向而来。
陆临渊抬手抓紧绳钩,脚尖在墙砖上轻轻一点,身形如飞燕般向上掠去。
城楼上的守军顿时乱了:“大人!不好了!又来了一个奸细!”
话音未落,陆临渊已一个空翻,稳稳落入城墙之内。
他落地时目光如电,瞬间扫过城垛间的僵局。
“睁大你们的眼睛看清楚!”
他声音冷得发颤,右手猛地高举。
一块鎏金令牌,“这位是当朝太子殿下!谁敢再动?”
将军令的威慑力,远胜千言万语。
守军们面面相觑,方才还紧绷的手臂骤然松弛,手中的长枪、大刀“哐当哐当”垂落地面。
那校尉更是脸色煞白,握刀的手僵在半空,随即“噗通”一声踉跄着跪倒在地,额头抵着冰冷的砖石。
“末将……末将不知是太子殿下,罪该万死!”
萧景夜缓缓站直身形,抬手拍了拍衣袍上的尘土。
他瞥了眼地上的校尉,声音没有半分温度:“起来吧。周知府何在?”
“回、回禀太子殿下,”校尉忙不迭起身,垂首躬身,语气恭敬得近乎颤抖。
“周大人这几日都坚守在南城楼,日夜盯着城外动静,未敢有半分松懈。”
陆临渊这时才快步上前,目光一瞬不瞬地打量着萧景夜,确认他身上没有伤口,紧绷的下颌线才稍稍松弛了些。
“殿下,让您受惊了。”
“无妨。”
萧景夜抬手拍了拍他的肩。
显然,方才赶来时,他也是捏了把汗。
萧景夜转头,目光越过城垛,望向东门方向。
“沈星辰的伏兵,就在东门之外?”
“是。”
陆临渊点头,上前一步,压低了声音。
“他调走了南门的主力,只留了少量兵力虚张声势,故意营造南门吃紧的假象,如今东门的兵力才是最盛的。不过……”
他话锋一转,眼中闪过一丝锐光。
“我们也未必没有机会。”
两人对视一眼,无需多言。
沈星辰自以为布下的迷阵,早已被他们看穿。
如今,该轮到他们反击了。
不多时,几人策马来到南城门下。
先前那名校尉跪倒在地:“太子殿下稍等,属下这就去请周大人过来接驾!”
“不必。”
萧景夜勒住马缰,声音沉了下来,“时间紧迫,耽误不得。”
罢,他与陆临渊同时翻身下马,快步登上了南城楼。
与此同时,东门方向的行军道路上,疾风正勒马立于一支骑兵阵前。
“临近流沙关东门附近时,切莫记住,分散前行,切勿扎堆——”
这是萧景夜离开前,特意交待他的行军策略。
“一旦遇伏,立刻分兵突围,一部分引开敌军,一部分往流沙关方向撤退,切记不可恋战。”
疾风深吸一口气,催马来到李副将身前。
“李副将,太子有令,命你先调一百骑兵,向前探路,务必查清东门之外的伏兵部署。”
李忠闻言,眉头皱了起来。
他勒住马,目光落在疾风身上,语气审慎。
“先前未调动兵马,本将自然听从疾风护卫的安排,可如今要调兵…”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身后整齐排列的骑兵,“还请出示兵符,或是太子殿下亲自前来下令。”
军中规矩森严,调兵之事,绝非一句“太子有令”便能算数。
疾风也不废话,当即从怀中掏出兵符。
李忠见状,瞳孔骤然一缩,脸上满是震惊。
这兵符,他分明记得,按规矩该由陆将军保管,怎么会在疾风手中?
他猛地反应过来…
原来,将军和太子殿下早就定下了计策,陆将军故意不与大军同路,就是为了麻痹沈星辰,而太子殿下……
疾风上前一步,俯身凑到李忠耳边,压低声音,将萧景夜的计策细细了一遍。
李忠越听,眼中的震惊越浓,随即化为深深的敬佩。
他直起身,双手抱拳:“本将领命!”
罢,他转身,对着身后的骑兵高声下令:“第一队百人骑兵,先行出发!切记,前行时保持间距,遇敌不可慌!”
“喏!”
百名骑兵齐声应和,声音震得空气都在发颤。
不多时,马蹄声响起,一队骑兵如离弦之箭,朝着东门方向疾驰而去。
而此时,北沙的埋伏地点。
一片沙丘之后,沈星辰正负手而立。
他穿着一身玄色软甲,腰间挂着一支玉箫,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箫身。
远远望见南燕的骑兵疾驰而来,且只有百余人,他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萧景夜你让我等的太辛苦了,还以为派百来人就能探清我的底细?”
可等着等着,他脸上的笑容渐渐僵住。
那百名骑兵行至沙丘前,竟突然分散开来,有的往左侧绕,有的往右侧迂回,根本不按他预想的路线走。
显然,他的设伏计划,已经被识破了!
沈星辰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双手死死握拳。
他猛地抬头,眼中布满了阴鸷的血丝,嘶吼出声:“给我杀!”
话音未落,他已翻身上马,亲自率领埋伏的兵马,如潮水般朝着南燕的骑兵疾驰而去。
短兵相接的瞬间,喊杀声震。
南燕的百名骑兵虽早有准备,可北沙的兵力实在太多,一番厮杀下来,还是死伤过半。
幸存的骑兵不敢恋战,按照之前的计策,部分冲破重围,朝着流沙关的方向撤退。
当两军真正对垒时,沈星辰勒马立于阵前。
他玄甲染血,气势依旧凌人,目光如鹰隼般扫过南燕的军阵,最终落在了领头将领的身上。
沈星辰嗤笑一声,声音里满是嘲讽。
“南燕是已无人可用了吗?竟派了这么一个无名宵前来应战!你们的陆将军,还有那位太子殿下,是不敢出来了?”
李忠脸色不变,手中长枪一挺,枪尖直指沈星辰,声音洪亮如钟。
“北沙悍匪,不过是蛮夷国,也敢挑衅我南燕泱泱大国!对付你们这帮鸡鸣狗盗之辈,何须陆将军与太子殿下亲自出马?本将一人,便足以收拾你!”
“哈哈哈……”
沈星辰仰头大笑,笑声里带着彻骨的阴狠与嗜血之气。
“好!很好!本殿最喜欢你们这些不知死活的东西——今日,便先拿你开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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