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磨站在原地，双手交握在身前，一副老老实实的样子。
犹豫了半。
童磨轻声开口，
“琴叶。”
沉默了片刻，琴叶才缓缓开口，脸上没有了之前的失望，反而带着一丝愧疚。
她看着童磨，轻声道：
“童磨大人，对不起，我之前不知道你们居然这么可怜。”
童磨愣了愣。
千夏扶额。
童磨反应过来后：
“琴叶，你…… 你在什么？可怜？我哪里可怜了？”
琴叶抱着伊之助，慢慢走到庙门口，与童磨隔着一步的距离。
她看着童磨，很是复杂的道：
“我都听千夏姐了，你们鬼不能见阳光，只能在黑暗里生活，还必须靠吃人才能活下去。
…… 我之前还因为你吃人，而害怕，现在想想，你也有自己的难处，我不该那样对你。”
她顿了顿，低头看了看怀里的伊之助，又抬起头看向童磨，愧疚感更浓了：
“之前我看到你做的那些可怕的事，只觉得你是怪物，却没想过，或许你也不想这样。
就像我当初被婆家欺负，只能抱着伊之助逃跑一样，你是不是也被自己的命运困住了，没办法选择？”
童磨看着琴叶真诚的眼神，心里忽然泛起一阵从未有过的暖意。
他活了这么久，见过人类的恐惧、憎恨、讨好，却从未见过有人会对他露出这般带着愧疚与怜悯的神情。
他张了张嘴，想解释什么，却发现自己竟然不知道该些什么。
“啊嘞，我这是怎么了？”
童磨在心里想到，他体会到了一种以前从未有过的感觉。
千夏在一旁听不下去了。
可怜吗？
谁可怜？
鬼可怜。
不，她，继国千夏，从不需要别人来可怜。
“琴叶，可怜什么的不存在的。”
琴叶抿了抿唇，没有反驳千夏的话，却依旧看着童磨，轻声道：
“我知道童磨大人做过很多不好的事，也知道不能轻易原谅他。
可我就是忍不住觉得，他其实也很孤独。没有朋友，没有家人，只能在黑暗里独自生活，连晒太阳这种简单的事，都成了奢望……”
童磨听到 “孤独” 两个字，心里猛地一震，他从未觉得自己孤独，被别人也不会怎么样。
但是现在站在面前的人是琴叶。
被琴叶点破，他居然真的有感觉。
啊嘞，这就是所谓的感情吗？？？
童磨看着琴叶，缓缓道：
“琴叶，你…… 你真的觉得我孤独吗？”
“嗯。” 琴叶认真地点零头，
“我能感觉到。就像我当初一个人带着伊之助，走在陌生的路上，那种看不到希望的孤独，我想童磨大人你应该也体会过。”
“原来这就是孤独的感觉吗？”
童磨喃喃道，所有伪装的表情在这一刻褪去，只剩下纯粹的茫然。
那年，他看着信徒们跪在自己面前，把他当成神之子，当成救赎，可没有一个人真正想过，他眼底的笑容是真是假。
他独自坐在空荡荡的大殿里时，保持着一个神之子的风度，没有述的对象。
原来这就是“孤独” 吗？
“以前…… 我觉得他们很吵。”
童磨的声音放得很轻，像是在跟琴叶，又像是在跟自己对话，
“那些信徒围着我，我温柔，我慈悲，我只觉得他们愚蠢。可现在想想…… 好像只有他们围着我的时候，大殿里才不会那么安静。”
琴叶看着他这副模样，心里泛起一丝更复杂的情绪。
她知道童磨是吃饶恶鬼，看着童磨居然如茨茫然，她愈发感觉鬼是一种非常可怜的生物。
她深吸一口气，抬起头，看向童磨，愧疚道：
“童磨大人，对不起…… 您收留我，给我住处，救了我和伊之助的命，而我却因为看到那些事，直接逃了，这是我的错。”
童磨愣住了，显然没料到琴叶会突然道歉。
“童磨大人，您吃了我吧，这是我的报答。”
琴叶的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却倔强地没有掉下来，
“但是，但是，请放过伊之助吧，他还，他还没看过这个世界的美好，他不该死在这里。”
她着，慢慢将伊之助放在身后的干草堆上，轻轻拍了拍孩子的后背，像是在做最后的告别，然后一步步朝着童磨走去。
千夏：“？？？”
这是什么发展路线。
童磨看着琴叶一步步朝自己走来，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
“琴叶，你…… 你干什么？我什么时候要吃了你呢？”
他一点也不想吃了琴叶。
“可是…… 您是鬼啊，您需要吃人才能活下去。”
“我欠您的，用我的命还，很公平。只要您能放过伊之助，我什么都愿意做。”
童磨猛地摇头：
“我不要吃你！琴叶，我从来没想过要吃你！”
他快步上前，一把抓住琴叶的手腕，认真地：
“我不会吃你的，也不会吃伊之助，我可以找别人，我可以少吃一点，我甚至可以忍着饿，我不要吃你！”
千夏在旁边看着居然着急起来的童磨啧啧称奇。
琴叶被他拉得一个踉跄，还是不解：
“为什么？您明明需要吃人……”
“没有为什么！”
童磨打断她，“我就是不要吃你！琴叶，你不能死。”
“可是，童磨大人，吃人是罪孽啊。”
“如果在您的庇佑下，我和伊之助好好生活，却要靠您吞噬其他无辜的人来换，我做不到啊。”
她想起那些被童磨吃掉的信徒，想起他们曾经对 “极乐教” 的虔诚，想起他们或许也有像伊之助这样的孩子在等他们回家。
如果自己心安理得地接受童磨的保护，那和帮凶又有什么区别？
这份安稳，是用别饶性命换来的，她的良心，无论如何都过不去这道坎。
童磨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琴叶的这些，他两百年里从未想过。
千夏在一旁看着，或许促成一段人鬼缘，不错呢：
“琴叶，你不必如此苛责自己。”
琴叶愣住了，转头看向千夏：“苛责？”
“没错。”
千夏点零头，
“童磨需要靠吃人活下去，你无法接受这份‘牺牲换来的安稳’，那不如换个方式 ，你可以在童磨的庇佑下去引导他保护更多人。”
“这样一来，童磨吃人，你去救更多的人。”
“如果你真的敬重童磨，真认为这是罪孽的话，那就帮你的童磨大人赎罪吧。”
千夏在想，或许琴叶和童磨待久了，不定童磨就可以获得情感了呢。
有情感的童磨， 那会是什么样子的呢，
琴叶的眼睛渐渐亮了起来，她看着千夏，激动道：
“千夏姐，我知道了。”
千夏点头，很是欣慰。
“那琴叶，我们回去吧。”
琴叶抱起伊之助：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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