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太后是得多馋啊!
为了自己过生日一口吃的,竟然就腆着老脸下口谕来保一个死囚?!
萧珩心下暗骂,拧着眉毛怔怔看向苏公公。
口谕宣毕,堂内一片死寂。烛火噼啪爆开一个灯花,声音清晰可闻。
王焕宥殷勤的引送苏公公出门,还不忘递上一个荷包。
待王焕宥大摇大摆的回身,迎上的,是萧珩的目光,如同淬了寒冰的利刃,直刺过来。
王焕宥察觉到了萧珩的目光,非但不避,反而微微侧身,脸上那抹假笑加深,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得意。
“萧大人?太后的口谕,您……听清了吧?还请速速放人,本官也好复命。这赵元朗,可是关乎太后寿宴的头等大事,耽误不得。”
“太后口谕,事关寿宴,下官自当遵从。”
萧珩一副气虚懒言状,声音平静无波,听不出喜怒。
满朝文武皆知这位大理寺卿博学多才、性情冷淡,年纪轻轻身居高位,手腕堪称相当撩,也着实得罪了不少人。
不过他先体虚羸弱,成一副可能明就凉了样子,连那些恨他的人都觉得没必要出手动他,他自己就能早早把自己送走。
所以这么多年来,尽管朝堂上下多有看不惯他的人,但大家却都好似心照不宣般的静观其自往,竟是谁也不爱给自己添麻烦,当然,也是谁都不想脏了自己的手而便宜了他的其他仇家。
反儿就这样一年又一年,萧珩一直这么不咸不淡的活着,也不痛不痒的继续刚正不阿地得罪人。而除非办案和上奏,他平日简直就是惜字如金。
此时他能话回应自己,王焕宥自知已经很难得了。
“然,赵元朗身负命案,铁证如山,已判斩立决,打入死牢。按律,死囚开释,需陛下朱批。”萧珩竟然又了这么多字?!
王焕宥脸上的笑容一僵,随即又堆起更浓的假笑,声音也冷了下来。
“萧大人,你这是要抗旨不遵?太后的意思,便是陛下的意思!我大亓以孝德治国,太后寿宴当前,一切以慈谕为尊!莫非……萧大人觉得,太后的万寿圣节不重要?”
他上前一步,声音压低,却带着浓浓的威胁:“萧珩,别不识抬举。这京城的,高着呢。有些人,你碰不得。”
萧珩厌恶的看着王焕宥那张写满权势的脸,一股冰冷的怒意从心底窜起。
但他没有发作,只是沉默了片刻,才缓缓开口,声音低沉。
“下官不敢。只是此案重大,涉及朝廷命官,下官需面见太后,亲聆懿训。”
王焕宥眼中闪过一丝精光,皮笑肉不笑。
“哦?萧大人这是信不过本官?也罢,本官便陪你走一遭慈宁宫。只是……”他拖长了语调,“太后凤体违和,最忌烦扰。萧大人面圣陈情,可要……懂得分寸。”
夜色如墨,宫墙高耸,隔绝了人间烟火。
萧珩与王焕宥同行,穿过一道道森严的宫门。
甬道两侧高悬的宫灯,在深夜里散发着昏黄的光,将人影拉长又缩短。
如同鬼魅。
光,照不透宫墙的厚重,也暖不了人心底的寒意。
只有靴底踏在平整青石上的回响,单调而压抑,敲打在寂静的深宫。
慈宁宫暖阁内,暖香馥郁,与外间的清寒恍若两个世界。
鎏金瑞兽香炉中袅袅升腾着苏合香,织金地毯柔软得吸尽了脚步声。
太后慵懒地半倚在铺着厚厚锦褥的软榻上,闭目养神。身着一袭明黄色缂丝凤穿牡丹常服,衣料在柔光下流转着温润的光泽,繁复的金线刺绣在衣襟、袖口处勾勒出华美纹样。
高挽的云髻一丝不苟,正中簪着一支赤金点翠九凤衔珠步摇,凤口垂下的明珠随着她细微的呼吸轻轻摇曳,两侧对称插着嵌红宝金簪与点翠花钿,珠光宝气,贵不可言。
将近六十岁的脸上,却显能看清皱纹,妆容亦是精心描画,敷着匀净的珍珠粉,双颊透出淡淡的珊瑚色胭脂,唇上点着饱满的绛色口脂,额间贴着金箔花钿。
一位身着金丝银线精绣繁复金凤翱翔祥云纹样华美宫装的丽人,看衣着知是位份不低,但容颜却似二八少女,若非眼尾几不可察的细纹,谁能想到她已年近四十?
她正跪坐在榻边的几旁,纤纤玉指剥着一颗晶莹剔透的葡萄。
云鬓高挽如墨色云霞,发间簪着流光溢彩、镶嵌明珠宝玉的九尾点翠凤钗,凤口垂下的金丝步摇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摇曳,熠熠生辉。
其玉容皎洁如月,肌肤细腻胜雪,远山眉下是一双沉静而威仪的丹凤眼,琼鼻挺秀,朱唇不点而红。
那女子容色倾城,眉眼间然一段风流韵致,正是圣眷正浓的蓉妃娘娘。
王焕宥趋步上前,深深一躬,声音恭敬得近乎谄媚。
“启禀太后娘娘,启禀蓉妃娘娘,大理寺卿萧珩求见。”
萧珩撩袍,依礼跪拜。
“臣大理寺卿萧珩,叩见太后娘娘,蓉妃娘娘金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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