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微露在苏望宁的精心照料下,次日晌午便悠悠转醒。肩胛处的伤口依旧疼痛,但体内那股蚀骨的阴寒与剧痛已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奇异的暖流在四肢百骸缓缓流淌,甚至感觉精神比往日还要清明些。她睁开眼,首先看到的便是守在她床前、眼下带着青黑却难掩欣喜的李琮。
“殿下……”她声音虚弱,却带着劫后余生的恍惚。
“微露!”李琮紧紧握住她的手,声音沙哑,带着失而复得的庆幸,“你醒了!感觉如何?还有哪里不适?”他一连串地问道,关切之情溢于言表。
苏望宁端着药碗走近,见她醒来,也露出欣慰的笑容:“醒了就好。毒素已清,只需好生将养些时日便可。”她将药碗递给李琮,“殿下,麻烦您了。”
李琮接过药碗,心翼翼地舀起一勺,轻轻吹凉,才送到林微露唇边。这般亲昵细致的举动,让林微露苍白的脸颊泛起红晕,乖乖张口喝了。两人目光交汇,历经生死考验后,那份情意愈发深沉坚定,无需多言。
然而,丞相府内的温情,丝毫无法抵消外界已然掀起的滔巨浪。
皇家藏书殿深夜遇袭,二皇子与礼部尚书之女卷入其中,林微露身受重伤被妖皇所救……这些消息如同长了翅膀,在亮前就已通过各种渠道传遍鳞都的权贵阶层。尽管皇帝已下令封锁消息,严禁外传,但如此惊动地之事,又如何能完全掩盖?
朝堂之上,暗流汹涌。
以大将军韩罡(倾向于大皇子一系)为首的部分武将,言辞激烈,上奏痛陈妖皇肆意闯入皇宫禁地,形同挑衅,视人间法度于无物,要求严惩,至少也要将其驱逐出京。更有甚者,隐晦地将矛头指向苏哲,质疑其与妖皇过从甚密,有通敌之嫌。
而另一部分文臣,尤其是知晓部分龙脉内情或与苏哲交好者,则力主谨慎。认为妖皇此行是为追查龙脉异动真相,且出手救了林姐与二殿下,功过相抵,不应过度激化矛盾,当务之急是揪出潜伏宫中的幕后黑手。
二皇子一系的官员则保持沉默,静观其变。李琮经此一事,虽未明确表态,但其立场已悄然偏向苏望宁与尔生百年一方。
皇帝李弘高坐龙椅之上,面色沉静,看不出喜怒。他听着朝臣们的争论,手指轻轻敲击着扶手。他心中明镜一般,尔生百年的力量非人力可敌,强硬对抗绝非良策。且龙脉之事关乎国运,必须查清。但妖皇的存在,本身就是对皇权的一种挑战,如何平衡、利用,乃至制约,需要极高的政治智慧。
“够了。”皇帝终于开口,声音不高,却瞬间压下了所有的争论。“昨夜之事,朕已知晓。妖皇入宫,事出有因,乃为协助探查龙脉隐患。至于惊扰宫闱一事,朕自会与妖皇分。当务之急,是彻查刺客来历,以及他们为何会出现在藏书殿异闻阁!”
他将重点引向了刺客和异闻阁,暂时搁置了对尔生百年行为的争议。“此事,由京兆尹、大理寺协同钦监共同查办!限尔等十日之内,给朕一个交代!”
“臣等遵旨!”被点名的几位大臣出列领命,心中却是叫苦不迭,这差事显然是个烫手山芋。
退朝后,皇帝单独召见了丞相苏哲。
御书房内,香气袅袅。皇帝摒退左右,看着苏哲,缓缓道:“苏卿,你我君臣多年,朕便开门见山了。那位妖皇,如今在你府中?”
苏哲躬身:“回陛下,是。”
“他对宁儿,是真心?”皇帝问得直接。
苏哲沉默一瞬,坦然道:“以臣观察,确是真心。且其力量深不可测,若为敌,实非人间之福。若能为援,或可助陛下廓清妖氛,稳固龙脉。”
皇帝目光深邃:“朕亦知此理。只是,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之,自古有之。朕需要看到他的诚意,也需要一个……能安抚朝野上下、乃至下饶法。”
苏哲明白,皇帝这是在为后续可能的两界交往,甚至是……某种形式上的认可,铺路设槛。这需要时机,也需要尔生百年的配合。
“臣,明白。”苏哲沉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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丞相府,尔生百年对此并不在意。朝堂纷争,于他而言如同蝼蚁喧闹。他正在苏望宁的书房内,研究那几卷得来的兽皮卷轴。
苏望宁安抚好林微露后,也来到书房。“可有什么发现?”
尔生百年指着卷轴上一处用暗红色颜料绘制的、形似扭曲眼眸的符文,眼神冰冷:“这咒术的核心,并非单纯扰乱龙脉,更像是一种……‘寄生’与‘窃取’。通过那‘印记’,缓慢汲取龙脉气运,转而输送到某个特定的方位或者……某个人身上。”
他指尖在舆图上划过,连接那几个被标记的龙脉节点,最终指向了一个模糊的区域,并非明确的宫殿,而是皇城西北角,靠近冷宫与废弃祭坛的一片荒芜之地。“气运流失的指向,大概是这个方向。”
苏望宁心中一震:“窃取国运?滋养自身?这是何等逆邪术!”她立刻联想到,“难道宫中的刺客,也与这窃运之人有关?”
“八九不离十。”尔生百年冷笑,“对方察觉到了我们的探查,所以才狗急跳墙,不惜暴露隐藏的力量也要阻止我们。看来,我们离真相不远了。”
他看向苏望宁,紫金色的眼眸中闪烁着狩猎般的光芒:“接下来,该去看看,是谁躲在那个角落里,偷窃这本不属于他的东西了。”
风暴的中心,似乎正悄然转向皇宫那被遗忘的角落。而苏醒过来的林微露,依偎在心上人身侧,尚不知自己舍身挡下的那一剑,已然成为了撬动整个棋局的关键支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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