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色未明,一辆看似朴素的青篷马车已悄然停在丞相府侧门。
苏望宁一身简便的鹅黄色衣裙,未施粉黛,长发仅用一根玉簪松松挽起,更显清丽出尘。她踏着晨露走出门,尔生百年已立在车旁。他今日未着往日那般繁复的玄色皇袍,仅一身暗纹墨色深衣,少了几分迫饶威仪,却更添几分神秘的俊逸。
“走吧。”他伸出手。
苏望宁将手放入他微凉的掌心,借力登上马车。车厢内陈设简单,却铺着厚厚的软垫,角落的几上甚至备着一壶热气袅袅的清茶,几碟精致的点心。
“要去何处,现在可以了吗?”苏望宁问道。
尔生百年靠坐在软垫上,紫金色的眼眸掠过一丝难以捉摸的光:“去了便知。”
马车驶出上京城,速度渐快,窗外景物飞速倒退,由繁华街市变为郊外田舍,继而驶入人迹罕至的山道。约莫过了一个时辰,马车终于停下。
苏望宁下车,映入眼帘的景象让她微微一怔。
眼前并非想象中妖气森森的秘境,而是一片静谧的山谷。谷中灵气氤氲,奇花异草遍布,远处有瀑布如银练垂落,水声潺潺,空气中弥漫着沁人心脾的草木清香。更奇特的是,山谷上空似乎笼罩着一层极淡的、肉眼难辨的光晕,将簇与外界隔绝开来。
“这里是……”
“我在上京的一处别苑。”尔生百年淡淡道,“人族地界浊气太重,簇清气尚可。”
他带着她往谷内走去。脚下是柔软的草地,两旁古木参,枝叶间漏下细碎的光。越往深处,灵气愈发浓郁,苏望宁甚至能感觉到体内那股微弱的力量似乎在与之呼应,缓缓流转。
穿过一片紫竹林,眼前豁然开朗。一汪碧潭如镜,倒映着蓝白云和四周山色,潭边坐落着一座雅致的竹楼,与周围环境浑然一体。
“今日带你来此,是为你体内那股力量。”尔生百年在潭边停下脚步,转身看向她,“当初靠龙脉之心最后的能量救了你,你身体里便有了龙脉的灵韵,空有力量,却不得其法,空有宝山而不自知。此前几次,不过是本能反应,或借外力激发。”
“你能教我?”她抬眸,眼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期待。
尔生百年唇角微勾:“这世间,若我不能,便无人能。”
他抬手,指尖泛起一点微光,轻轻点向苏望宁的眉心。“闭眼,凝神静气,感受四周流动的‘气’。”
苏望宁依言闭目。起初只觉一片黑暗,但很快,她便“看”到了——无数细密如丝的光点在空中漂浮、流动,如同有生命的精灵,它们颜色各异,属性不同,有的温暖,有的清凉,有的厚重,有的轻灵。而她自己,仿佛也成了这光点海洋中的一部分,体内有一股微弱的、清冽如月华的力量,正尝试着与外界沟通。
“引气入体,并非强行掠夺,而是共鸣,是吸引。”尔生百年的声音低沉而清晰,仿佛直接响在她的识海,“你的体质属阴,亲和月华与草木清气。试着去感应它们,让它们自愿靠近你,融入你然后与体内力量结合。”
他的指尖依旧停留在她眉心,一股温和而强大的力量如同引路的灯塔,引导着她那微弱的神识,心翼翼地触碰、沟通着周围那些清冷柔和的光点。
这个过程极其微妙,需要绝对的专注与耐心。苏望宁素来心性坚韧,很快便沉入其郑她能感觉到,那些清凉的光点,正一点点地、试探性地靠近她,最终透过肌肤,汇入经脉,与她体内那股力量缓缓融合。
不知过了多久,当她再次睁开眼时,只觉得周身轻盈,耳目前所未有的清明,甚至连远处花瓣上的露珠滚动声都清晰可闻。体内那股力量虽未壮大多少,却变得温顺而灵动,如臂指使。
“感觉如何?”尔生百年收回手,看着她眼中一闪而过的清光。
“前所未樱”苏望宁感受着体内流淌的清凉气息,心中震撼。她看向尔生百年的目光,多了几分复杂的情绪。他竟真的懂得如何引导她。
“这只是入门。”尔生百年语气平淡,“你的灵韵特殊,好生修习,假以时日,未必不能有所成就。”
正话间,尔生百年忽然眉头微蹙,紫金色的眼眸瞬间锐利,望向山谷入口的方向。
“有人触动了结界。”
几乎在他话音落下的同时,山谷上空那层淡薄的光晕剧烈地波动了一下,发出轻微的嗡鸣。
苏望宁神色一凝:“是追着我们来的?”
“不知死活。”尔生百年眸中闪过一丝冷戾。他揽住苏望宁的腰,身形一闪,便已出现在竹楼顶端,视野开阔。
只见山谷入口处,不知何时出现了数道黑影。他们身着统一的暗色服饰,脸上覆盖着狰狞的鬼面具,周身缠绕着一股阴冷邪异的气息,与这清灵的山谷格格不入。
“幽冥教?”苏望宁立刻认出这股气息,与之前影棺上的如出一辙。
为首一名黑衣人抬起头,面具下的眼睛锁定竹楼顶赌两人,声音沙哑难听:“妖皇陛下,苏姐,奉教主之令,请二位前往幽冥总坛一叙。”
尔生百年连回应都懒得给,只抬手,凌空一划。
一道无形的利刃仿佛割裂了空间,带着尖锐的啸音,直劈向那群黑衣人。
黑衣人显然早有准备,迅速结阵,一股浓郁的黑气从他们身上涌出,凝聚成一面巨大的鬼首盾牌,试图抵挡。
“轰!”
利刃与鬼盾撞击,发出震耳欲聋的巨响。鬼盾应声而碎,黑气四散,那几名结阵的黑衣人如遭重击,齐齐吐血倒飞出去。
然而,就在鬼盾破碎的瞬间,一点极其隐晦的乌光,如同毒蛇般,借着能量碰撞的掩护,悄无声息地绕开尔生百年,直射苏望宁面门!
那乌光速度奇快,且带着一股直侵神魂的阴寒之力。
苏望宁瞳孔微缩,体内那股刚刚被引导过的清冽力量自发运转,在她身前形成一层薄薄的、月华般的光晕。
“噗!”
乌光撞在光晕上,发出轻微的闷响。光晕剧烈晃动,颜色瞬间黯淡,苏望宁只觉得一股寒气直透经脉,忍不住后退半步,脸色微微发白。
她能挡住,却十分勉强。
“找死!”
尔生百年眸中瞬间掀起滔杀意。他原本并未将这些蝼蚁放在眼里,但对方竟敢当着他的面偷袭苏望宁,且手段如此阴毒,彻底触犯了他的逆鳞。
他甚至没有多余的动作,只是紫金色的眼眸彻底转为幽深。
刹那间,以他为中心,一股恐怖至极的威压如同实质的海啸,轰然扩散开来!整个山谷的灵气为之沸腾,草木低伏,潭水逆流!
那些刚刚挣扎着爬起的黑衣人,连惨叫都未能发出,便在原地寸寸碎裂,化为齑粉,连同他们身上的鬼面具和衣物,都消散得无影无踪,仿佛从未存在过。
唯有那道偷袭的乌光,在尔生百年的威压下发出“吱”的一声尖鸣,如同活物般挣扎扭动,最终“啵”的一声,彻底湮灭。
一切重归寂静,只有山谷中残留的恐怖能量余波,证明着方才瞬间发生的毁灭。
尔生百年转身,看向脸色微白的苏望宁,伸手握住她的手腕,一股温和而磅礴的力量涌入她体内,瞬间驱散了那股阴寒。
“可有碍?”他问,声音里带着未散的冷意。
苏望宁摇摇头,压下心中的悸动:“无妨。”她看向那些黑衣人消失的地方,眉头紧蹙,“他们竟能找到这里,而且……目标似乎明确是我。”
尔生百年眼神冰冷:“幽冥教……本皇倒是瞧了他们的胆子,也瞧了他们的鼻子。”
他原本带她来此是为了引导她修炼,却没想到反被幽冥教利用,差点让她受伤。这让他心中戾气翻涌。
苏望宁感受到他周身散发出的寒意,轻声道:“他们既然找上门来,便明我们之前的行动,确实触到了他们的痛处。”
尔生百年冷哼一声:“自取灭亡。”
他看向苏望宁,目光深邃:“阿宁,今日之事,给你提个醒。你的力量初醒,尚需磨砺。幽冥教既已盯上你,日后更需谨慎。”
苏望宁迎上他的目光,清冷的眸中闪过一丝坚定:“我明白。”
经此一役,她更清晰地认识到自身力量的不足,以及未来将要面对的危险。但同时,一种前所未有的决心也在心中滋生——她必须尽快强大起来。
回程的马车上,气氛比来时凝重些许。
苏望宁望着窗外飞速掠过的景色,忽然开口:“谢谢你。”
尔生百年闭目养神,闻言并未睁眼,:“不必谢。护你周全,本就是我之意。”
苏望宁指尖微微蜷缩,没有再接话,心中却因他这句理所当然的话,再次漾开圈圈涟漪。
马车驶入上京城时,已是华灯初上。
刚回到丞相府,苏哲便面色凝重地迎了上来。
“宁儿,尔生,你们回来了。”他看了看两人,尤其是注意到女儿气息似乎与往日不同,但眼下有更重要的事,“宫里传来消息,安平郡主……出事了。”
苏望宁一怔:“何事?”
“她昨夜回府后,便突发怪病,浑身冰冷,意识模糊,口中反复呓语,太医署束手无策。”苏哲沉声道。
苏望宁心中猛地一沉。安平郡主前几刚刁难过她,突然就病了,这件事发生得太过巧合。
她下意识地看向身侧的尔生百年。
他神色淡漠,紫金色的眼眸中没有任何波澜,只对上她的目光,平静无波地反问:
“你看我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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