尔生百年与休润日夜兼程,几乎是不眠不休地赶路。休润的木系灵韵在赶路和疗伤上发挥了巨大作用,他不断用温和的生命力滋养着尔生百年加重的伤势,同时还能借助植物加速行进。饶是如此,当他们风尘仆仆、带着一身疲惫与未愈的芍达上京城外时,也已是五日之后。
远远望见那巍峨的城墙,尔生百年心中非但没有松懈,反而莫名地涌起一股强烈的不安。太安静了。即便已是黄昏,作为王朝都城的上京,也不该如此沉寂,连往来的商旅都稀稀拉拉,城头守卫的士兵数量似乎也增加了不少,气氛凝重。
“好像……有点不对劲。”休润也收敛了平日的跳脱,碧色的眼眸警惕地打量着四周。
两人没有惊动城门守卫,尔生百年凭借对皇宫结界和地形的熟悉,带着休润悄无声息地潜入了城内,直奔太子东宫。
东宫内的气氛比城外更加压抑。宫女太监们行色匆匆,面带忧惧。当尔生百年与休润的身影出现在暖阁外时,正在门口焦急踱步的李琮先是一愣,随即脸上爆发出巨大的惊喜,但这份惊喜瞬间又被更深的忧虑和愧疚所取代。
“尔生!你回来了!”李琮快步迎上,目光触及尔生百年苍白的脸色和身上未散尽的淡淡血腥气,以及他身边那个陌生的、气息清新的绿眸青年,语气沉重,“你的伤……这位是?”
“我无碍。这位是灵族的朋友,休润。”尔生百年言简意赅,目光越过李琮,直接投向那扇紧闭的暖阁门扉,心脏不受控制地加速跳动,“阿宁呢?”
李琮的脸色瞬间变得难看至极,他张了张嘴,似乎难以启齿,最终化作一声沉重的叹息,侧身让开晾路:“……你自己去看吧。”
一股冰冷的寒意瞬间从尔生百年的脚底窜上头顶,几乎冻结了他的血液。他猛地推开暖阁的门。
暖阁内,熟悉的药香依旧弥漫,但那张床榻上,却是空空如也!锦被叠放整齐,仿佛从未有人躺过。唯有空气中,残留着一丝极其微弱、几乎难以察觉的,属于苏望宁的清淡气息,以及……另一股令人憎恶的、阴冷的幽冥秽气!
尔生百年的身形僵在原地,紫金色的眼眸死死盯着那张空荡荡的床榻,瞳孔剧烈收缩,仿佛整个世界都在他眼前崩塌、粉碎。他一路奔波,强压伤势,心中唯一的信念便是尽快带她前往生机之地,却没想到,归来面对的竟是如此景象!
“怎么回事?!”他的声音嘶哑干涩,如同砂石摩擦,带着一种濒临失控的压抑。
林微露从内间走出,眼圈红肿,显然刚哭过。她看到尔生百年,泪水又涌了出来,哽咽道:“就在你们离开后的第三夜里……没有任何征兆,一股极其强大的幽冥秽气笼罩了暖阁,我们甚至没看清来人,只听到阿宁一声极短的闷哼,待我们冲进来时……她、她就不见了!只在榻上留下了这个……”
她颤抖着伸出手,掌心托一枚断甲。那断甲边缘不规则,闪烁着金属般的冷光,散发出纯粹而强大的威压,以及属于苍溟的、独一无二的冰冷妖气!
是苍溟!
他不仅亲自来了,还留下了如此嚣张的“战书”!
“苍——溟——!”
一声压抑到极致、仿佛来自九幽地狱的怒吼,终于冲破了尔生百年的喉咙!狂暴的妖力不受控制地轰然爆发,紫金色的光芒如同风暴般席卷整个暖阁,桌椅摆设瞬间化为齑粉!他肋下的伤口因这剧烈的情绪波动和力量失控而彻底崩裂,鲜血迅速染红了青衫,但他却浑然不觉!
无边的愤怒、蚀骨的恐惧、以及滔的恨意,如同岩浆在他胸中翻滚、咆哮!他竟敢……竟敢在他离开的时候,将阿宁从他身边夺走!
休润被这股突如其来的恐怖妖力震得后退两步,碧色的眼眸中充满了震惊。他从未见过如此状态的“年”,仿佛一头被彻底激怒、即将毁灭一切的洪荒凶兽。他连忙运转灵韵,试图安抚,但那狂暴的妖力如同坚冰,难以渗透。
“尔生!冷静!”李琮顶着威压上前,急声道,“我们查过了,苍溟带着阿宁姑娘,应该是往西北方向的‘黑风涧’去了!那里是幽冥教在上京附近最大的一个据点,地势险要,易守难攻!我们已经在调集人手……”
“不必。”尔生百年猛地打断他,声音冰冷得没有一丝温度,那双紫金色的眼眸中,所有的情绪都被压缩成一种极致冰冷的、纯粹的杀意,“我亲自去。”
他一把抓过那枚冰冷的断甲,指尖用力到泛白。断甲边缘的锐利几乎割破他的皮肤,但那点刺痛,远不及他心中万分之一的煎熬。
“年!你的伤!”休润焦急地喊道,“黑风涧肯定是龙潭虎穴,你这样去太危险了!我跟你一起!”
尔生百年缓缓转过头,看向休润。那眼神让休润心头一凛,那是一种摒弃了所有杂念,只为杀戮而存在的眼神。
“好。”尔生百年没有拒绝。此刻,任何能增加救回阿宁几率的力量,他都需要。
他没有丝毫耽搁,甚至没有处理身上崩裂的伤口,转身便向外走去。玄色衣袍无风自动,每一步踏出,身上的杀意便浓重一分,那冰冷的威压让周围的空气都仿佛凝固了。
李琮知道劝阻无用,只能快速道:“我会派精锐在外围接应,牵制幽冥教徒!尔生,务必心,救回阿宁姑娘!”
尔生百年没有回应,身影已然化作一道撕裂暮色的紫金色流光,朝着西北方向,如同离弦之箭般射去!休润不敢怠慢,周身绿光闪耀,紧随其后。
望着他们消失的方向,李琮和林微露脸上写满粒忧。他们知道,这一次,尔生百年是真正的怒了。黑风涧,注定要迎来一场血雨腥风。
而此刻的尔生百年,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如同烙印般灼烧着他的灵魂——
苍溟,你若敢伤她分毫,我必让你……永堕无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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