刻着“橙专属”的短剑在幽蓝光线下泛着冷光,如同毒蛇盘踞在囚室中央。
池橙蜷缩在离它最远的角落,目光空洞地盯着墙壁上无声转动的魔眼浮雕。
每一次转动都像齿轮碾过她的神经,哈尔那句“这是你应得的勋章”在死寂中反复回响,混合着刺客脖颈被割开的幻象和浓重的血腥味。
她猛地闭上眼,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不行!不能再这样下去。
这座没有门窗的囚笼,这些无处不在的眼睛,这把刻着她名字的凶器……哈尔在用最精致的方式碾碎她的意志。
她必须动起来,哪怕只是徒劳的挣扎,哪怕只是为了证明自己还没有彻底变成他掌心的提线木偶。
一个念头在绝望的泥沼中滋生,带着孤注一掷的疯狂。
逃亡。
一场注定失败的逃亡。
一场……演给哈尔看的逃亡。
她需要破绽。需要留下足够显眼、足够“池橙风格”的痕迹。
她想起哈尔曾“教导”她的那些——如何干扰通讯,如何制造混乱,如何……像个真正的病娇一样宣告占樱
池橙缓缓站起身,走到囚室中央那把短剑旁。冰冷的剑柄触手生寒,刻痕硌着她的掌心。她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忽略胃里的翻腾,双手握住剑柄,用尽全身力气——
嗤!
剑尖狠狠刺入光滑的蓝色地面!幽蓝的石材如同活物般微微震颤,发出低沉的嗡鸣!一道细的、闪烁着微光的裂痕从剑尖处蔓延开来!
与此同时,墙壁上所有的魔眼浮雕骤然停止转动!幽蓝的光芒瞬间变得刺目,如同无数道冰冷的探照灯,齐刷刷聚焦在她身上!
警报!
她触发了哈尔布下的警报!
池橙的心脏狂跳,几乎要冲破胸腔!她猛地拔出短剑,转身扑向墙壁!就在魔眼聚焦的瞬间,她用剑尖在冰冷的石壁上狠狠划下!
嗤啦——!
刺耳的刮擦声响起!石屑飞溅!她用尽全身力气,刻下歪歪扭扭、却充满癫狂意味的血红大字,剑尖残留的魔力在石壁上灼烧出暗红色痕迹:
“哈尔是我的!谁敢抢,我烧了这破笼子!”
最后一笔落下,她仿佛耗尽了所有力气,短剑“哐当”一声脱手落地。
她剧烈喘息着,契约纹路在锁骨处灼痛难忍。
几乎是同时!
嗡——!
她面前的空间如同水波般剧烈扭曲!一股强大的吸力瞬间攫住了她!
旋地转!冰冷的囚室景象瞬间消失!
下一秒,冰冷的、带着露水湿气的空气猛地灌入她的鼻腔!
脚下是松软的泥土和粗糙的草叶!她踉跄一步,差点摔倒。
沼泽!
她竟然被直接传送到了城堡外的沼泽边缘!
晨光熹微,灰白色的雾气低垂,缠绕着嶙峋的枯树和腐烂的树根。
远处,哈尔的移动城堡如同蛰伏的巨兽,在雾气中若隐若现。
她甚至能闻到泥沼特有的腐植气息和硝烟残留的焦糊味。
自由?
不!这是陷阱!是哈尔为她精心挑选的舞台!
池橙的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
她知道,他一定在看着!无处不在的魔眼,或者……他本人就在附近!
跑!
必须跑起来!
她不再犹豫,拔腿就朝着与城堡相反的方向冲去!
脚下是湿滑冰冷的泥泞,每一步都溅起肮脏的水花!单薄的衣料很快被雾气打湿,紧贴在皮肤上,带来刺骨的寒意。
她不敢回头,拼命奔跑,肺部火辣辣地疼,契约纹路随着剧烈运动传来阵阵撕裂般的灼痛!
她故意选择最显眼的路线——沿着一条相对干燥的、裸露着黑色岩石的高地奔跑。
这样,无论是城堡里的人,还是可能存在的其他监视者,都能轻易发现她。
她甚至刻意制造声响!
踢翻腐朽的枯木,惊起栖息在泥沼中的怪鸟!鸟群发出尖锐刺耳的鸣叫,扑棱着翅膀冲上灰蒙蒙的空!
还不够!
她需要更“池橙”的痕迹!
奔跑中,她猛地停下脚步,弯腰抓起一把湿冷的泥巴!
她不顾肮脏,狠狠地将泥巴涂抹在自己脸上、脖子上!然后,她扯开自己本就单薄的衣领,露出锁骨处那幽蓝闪烁的契约纹路!
她对着空旷的沼泽,用尽全身力气嘶喊,声音因恐惧和表演而扭曲变调:
“哈尔!你困不住我!这破契约……烧不掉我的恨!等我找到苏菲……我要亲手撕碎你的心脏!!”
声音在空旷的沼泽中回荡,带着绝望的癫狂。
喊完,她再次转身狂奔!
心脏几乎要从喉咙里跳出来!她知道,够了。
这些痕迹,这些“表演”,足够哈尔循迹而来。
果然!
就在她冲上一个长满枯黄苔藓的山坡时,前方的雾气毫无征兆地向两侧分开!
哈尔的身影如同从画布中走出的幽灵,静静地伫立在山坡顶端。
晨光穿透稀薄的雾气,勾勒出他挺拔修长的轮廓。
他今将长发染成了晨曦般的浅金色,发丝流淌着柔和的光泽,与他身上那件象牙白的丝绒长袍相得益彰,仿佛沼泽中唯一洁净的存在。
然而,那双深邃的绿眸,此刻却如同淬了冰的翡翠,平静无波地俯视着下方狼狈不堪的池橙。
池橙猛地刹住脚步!剧烈的喘息让她几乎无法站稳。
泥水顺着她的脸颊和发梢滴落,在脚下汇成一滩污迹。她仰头看着他,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撞击着肋骨,恐惧和屈辱如同冰冷的潮水将她淹没。
哈尔没有话。他只是微微侧身,让开了身后的景象。
池橙的呼吸瞬间停滞!
山坡的另一边,是万丈悬崖!
悬崖之下,是翻滚涌动的、无边无际的云海!而此刻,在遥远的地平线上,一轮巨大、浑圆、燃烧着金红色火焰的太阳,正缓缓跃出云层!万丈金光瞬间撕裂了灰白的雾气,将整个云海染成一片沸腾的金红!壮丽!磅礴!
带着一种令人窒息的、原始的生命力!
哈尔站在悬崖边,浅金色的长发在初升的朝阳中仿佛燃烧起来。
他沐浴在金光里,如同降临人间的神只,完美得不真实。他微微偏头,看向下方泥泞中呆若木鸡的池橙,唇角缓缓勾起一个极淡的、近乎怜悯的弧度。
“跑累了吧?”他的声音低沉悦耳,如同大提琴的弦音,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嘲讽,清晰地穿透了呼啸的山风,“下次提前……”
他朝她伸出手。
那只手白皙、修长、骨节分明,在朝阳的金光下仿佛由最纯净的玉石雕琢而成,不染一丝尘埃。
“……我帮你规划一条更美的路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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